韓陽掛了電話，轉頭看向哭得上齊不接下氣的韓諾，眼中閃過幾絲不耐，卻還是笑著過去把他抱起來。

    “諾諾，告訴媽媽，為什麽哭了？”

    抱著韓諾走到沙發前坐下，韓陽隨手抽了幾張紙巾，把他臉上的眼淚鼻涕擦掉。

    韓諾扁著嘴，一臉委屈地看著韓陽，過了半晌才抽抽搭搭開口道：“媽咪，我做了個夢，夢到爹地不要我們了……”

    “怎麽會，爹地這麽愛你，怎麽會不要你呢？”不管顧辰溪對她怎麽樣，韓陽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對於韓諾還是很好的。

    韓諾不過是個孩子，不會想太多，聽到韓陽這麽說，心裏好受了些，抱著韓陽的脖子，忽然問了一句：“那爹地愛媽咪嗎？”

    韓陽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倏然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小孩子問這麽做什麽？”

    孩子對於大人的情緒變化最為明顯，聽到韓陽這麽說，韓諾小小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嘴角一垂，有又要哭的跡象了。

    “好了，諾諾，媽咪帶你去見外公外婆好不好？”韓陽眉頭微微一皺，卻還是扯出一抹笑意，盡量輕柔地問道。

    韓諾的注意力立馬就被那兩個相對來說比較陌生的稱呼所吸引：“外公外婆？”

    從韓諾懂事開始，就重來沒有從韓陽口中聽到過這兩個詞語，不過他在幼兒園卻聽自己的小同學經常提起。

    “嗯。”韓陽輕輕應了一聲，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悲傷，“你的外公外婆都已經去了天堂，媽咪帶你回外公外婆以前住的地方去看看，好不好？”

    早在很多年以前，韓家就已經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和一大筆財產，她早就沒有了可以依靠的家人，要不然在五年前，她也不會走投無路選擇出國，從而跟顧辰溪錯過。

    韓諾可能不會理解死亡的意思，但是卻明白“天堂”代表什麽意思，他立馬伸手摸了摸韓陽的手，一臉心疼地開口說：“媽咪不疼，諾諾會一直陪著媽咪的。”

    韓陽心裏湧現出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就把韓諾抱住，雖然有時候她會因為自己的情緒而遷怒韓諾，甚至會做出傷害他的舉動，但是每當他給她溫暖時，她卻又很慶幸自己當初選擇生下了他。

    不過，提出要去看自己已經死去多年的父母，並不是真的是因為她想念父母了。

    她是無神論者，從來不會相信輪回和報應一類的東西，要不然在她生不如死的時候，怎麽就沒見自己的父母變成鬼來救她呢？

    “諾諾，我們給爹地打個電話，看看爹地願不願意陪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沒等韓諾回答，韓陽讓韓諾自己坐在沙發上，拿過手機熟練地找到那個已經被她倒背如流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才撥了出去。

    電話過了好久也沒有人接通，就在韓陽以為顧辰溪不會接自己電話的時候，才終於從手機裏傳來顧辰溪冷漠的聲音：“有事嗎？”

    韓陽心裏微微一疼，卻還是把聲音放得輕柔：“辰溪，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帶著諾諾一起回一趟A市。”

    幾年之前，韓家在A市也算是名門望族，隻是在韓陽的父母去世之後，韓家就沒落了下來，而那個城市對於韓陽來說，有著噩夢一般的記憶，所以出國之後，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回來。

    即便是現在提出這個要求，也不過是想試試能不能把顧辰溪支開。

    “回A市？”電話那頭的顧辰溪有些疑惑，停頓了片刻才又道，“我派個司機送你們過去。”

    顧辰溪並沒有問韓陽為什麽突然會想要回A市，也沒有這個興致去問，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韓諾，他估計連韓陽的電話都不會接。

    “辰溪，你能陪著我們一起回去嗎？”韓陽眼神微微一暗，卻隻當顧辰溪是沒聽明白她的話，幹脆挑明了問。

    “我現在騰不出時間來。”顧辰溪一點猶豫都不帶有的，但凡他有一點時間，他現在就已經在N市了，換而言之，他就算有時間，也不會用在韓陽身上。

    “從我跟諾諾搬出顧家之後，你就沒見過諾諾，他很想你。”知道自己是起不了什麽作用的，韓陽依舊把韓諾搬了出來，轉頭看向韓諾，他正睜大著雙眼眼巴巴看著手機。

    電話裏一陣沉默，韓陽嘴角微微一動，知道顧辰溪是有些動容了，連忙趁熱打鐵道：“而且，你跟我父母也不是不認識，我們又有了諾諾，按道理你也應該去看看他們不是？”

    五年前他們還在熱戀期間的時候，也曾經見過雙方的父母，都已經快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要不是因為那件事情，她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顧太太。

    想到那段黑色的記憶，韓陽雙眼一暗，呼吸都有些淩亂了。

    “你打算用諾諾來綁住我？”如果說之前韓陽提起諾諾，顧辰溪還會心軟的話，現在她硬生生把這兩件不相幹的事情強行擰在一起，就讓顧辰溪有些無法接受了，“你應該明白，我不可能因為諾諾重新跟你在一起。”

    如果這一招有用，那麽在韓陽剛回國的時候，他可能就已經做出選擇了，而現在她已經被迫從顧家搬出來，就應該已經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是在她利用韓諾來騙他出來，設計陷害過他，讓他差點跟李若曦之間產生誤會，現在他自然會更加提高警惕。

    “我知道。”韓陽苦笑一聲，聲音中帶著幾分淒涼，如果不看她現在臉上帶著幾分狠戾的神情，還真有幾分讓人憐惜的感覺，“辰溪，諾諾他不可能沒有爸爸，我也不能沒有你……”

    “事到如今，你再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顧辰溪的語氣依舊淡漠，對她的裝可憐根本無動於衷，“如果你要去A市，我可以派司機接送你們。”

    如果不是知道尼特萊德已經回了德國，顧辰溪根本連司機都不會派過去，事實上，他確實也是沒有時間，難得尼特萊德突然離開，他必須要在這段時間內迅速把市場穩定下來，並且把所有存在的漏洞都補上，省得再給尼特萊德可趁之機。

    一聽顧辰溪是要有掛電話的意思了，韓陽沒辦法，隻好把殺手鐧用了出來，按下擴音鍵之後，就直接把手機放到了韓諾耳邊。

    “爹地！”好不容易等到自己說話的機會，韓諾立馬把手機從韓陽手裏搶過來，甜甜地喊了一聲。

    “諾諾，最近有沒有乖乖的？”一聽到韓諾的聲音，顧辰溪的語氣就變得輕柔起來，一旁的韓陽聽得心裏一陣惱火和心酸。

    韓諾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自己爬到沙發上坐下，點了點頭，想起來顧辰溪看不到，又開口回答：“諾諾有很乖哦！爹地什麽時候來接我跟媽咪回去？”

    因為之前尼特萊德告訴韓諾，顧辰溪隻是想讓他們出來散散心，所以才讓他們搬了過來，天真的他還以為真的是這樣，每天睡覺前都會幻想第二天顧辰溪就會開車過來接他們母子回家的情景。

    韓陽一聽韓諾這麽說，眼中也閃過幾分期待，這種話她是說不出來的，但是從韓諾口中說出來，卻很自然。

    “諾諾想爹地了嗎？”顧辰溪的語氣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是韓陽卻聽出了幾分不悅。

    他現在肯定以為，是她故意唆使韓諾說這樣的話的吧？韓陽嘴角略有幾分苦澀，她沒注意聽韓諾說了什麽，隻是等回過神來時，就聽到顧辰溪說了一句：“等過兩天，爹地就帶諾諾去遊樂園好不好？”

    “嗯，好！”韓諾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已經被顧辰溪繞了過去，正喜滋滋地笑著，未了又說了一句，“爹地，諾諾還想去動物園看大獅子。”

    “可以，爹地一定會帶你去看的。”顧辰溪微微笑了笑，語氣中的溫柔是韓陽再也無法享受到的。

    但是隻要他對韓諾還有一份柔情，她就不會放棄，等李若曦一死，她的機會才真正到來。

    抱著這樣的想法，韓陽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那種怨婦一般的情緒瞬間就消失不見。

    不知道韓陽到底在想什麽的韓諾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是生氣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對著電話就迫不及待問了一句：“爹地，我門帶著媽咪一起去好不好？”

    電話裏一片沉默，顧辰溪過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諾諾，把電話給你媽咪，爹地有話要跟她說。”

    韓諾有些不樂意地嘟起嘴吧，小聲抗議了一句：“不要，諾諾還要跟爹地說話。”

    這些天在幼兒園裏，他學到了不少新詞，還會寫不少字了，他還想慢慢跟顧辰溪分享，根本不想把手機交出去。

    韓陽眉頭一皺，伸手想把手機搶回來，卻被韓諾避開，心裏一股火氣就湧上來，但是顧慮到手機開著擴音，她也不好說什麽，隻好強忍著怒火安撫韓諾：“諾諾，把手機給媽咪好不好？”

    韓諾雙眼泛著淚花看著韓陽，猶豫了半天，才終於戀戀不舍地把手機交出去，未了又衝著手機喊了一聲：“爹地，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不能不算數，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哦！”

    沒等韓諾聽到顧辰溪的回話，韓陽已經把擴音關閉，把手機放到耳邊時，就隻聽到顧辰溪的後半句話：“……說話一定算數。”

    “辰溪，你曾經答應過我要一輩子對我好，現在還算數嗎？”她並沒有要嘲諷顧辰溪的意思，隻是順口就問了這麽一句，問出來之後，她就立馬後悔了。

    果然，下一刻，顧辰溪的語氣就變得冰冷起來：“你自己應該明白，為什麽會不算數。”

    韓陽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鼻子微微發酸，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顧辰溪，但是一想到韓諾，她立馬就冷靜下來。

    “當年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錯了，但是我是迫不得已的，辰溪，你難道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