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蕊一邊說一邊起身：“他應該也忙完了，咱們在外麵飯店吃……”已經走到店門口的冰蕊定住了身子。

    繡月奇怪的起身走了過去。

    店外，並排站著兩個男人，一個是已經洗好手臉的，冰蕊的老公。另一個是程慕華！

    冰蕊……

    繡月……

    三人皆無語，片刻，回過神來的繡月看向冰蕊。

    冰蕊連連鬱悶的搖了遙頭。

    “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是那麽文文靜靜地站在那裏。隻是神情間少了幾分羞怯與熱烈，多了幾分成熟與沉靜。

    “哦，前天。”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兩人一口同聲。

    “冰蕊，準備就讓我一直在你家門口站著嗎？”

    “你怎麽來了？誰告訴你繡月在我這兒？”

    程慕華……

    飯店內，程慕華話很少，隻是一直跟冰蕊的老公喝酒。

    繡月反倒是放開了，跟冰蕊倆人嘰嘰喳喳說不夠的話。突然，冰蕊放下飲料杯子：“老實交代，在南方有對象了嗎？什麽時候結婚？”

    瞬間，包間裏的安靜下來，程慕華拿酒杯的手緊了緊又鬆開，隨後拿筷子夾了口菜送到嘴裏，慢慢地咀嚼著。

    繡月沒有說話，喝了杯中酒，淡淡一笑。

    “別給我賣關子了，趕緊說。”冰蕊奪過繡月手中的空杯，給她斟滿酒。

    “倒是有人追，正在考察。”繡月慢悠悠地夾了塊麵前的藕片。

    “是嗎，他是幹什麽的？

    多大了？

    是南方人嗎？

    你以後準備在南方結婚成家嗎？

    那你爸你媽以後也跟你去嗎？

    哎呦！那我們以後就真的是天南海北了，想見你都不容易了！”

    麵對冰蕊連珠炮般得發問，繡月招架不住，連連告饒：“八字還沒一撇呢！你著得什麽急”

    “還不是早晚的事！以後你是大城市裏的人，我們倆口子可高攀不起嘍”冰蕊撇撇嘴，矯情地傷感道。

    “滾，你這張嘴啊，還是跟過去一樣胡說八道。無論到啥時候我們都是好姐妹！”說完繡月故意用粵語給她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終於把冰蕊逗得哈哈笑了起來。

    直到散場，旁邊的程慕華獨自喝著杯中酒，再也沒有主動說話。

    吃罷飯，又在冰蕊家稍坐了一會兒。就要趕回家的班車。

    堅決拒絕了冰蕊夫妻的執意相送，她打了個車向車站趕去。等她上了車，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好後，扭臉向窗外看去。他手裏拎著一兜桔子和香蕉向她坐的車走來。上車後，徑直走到她跟前，挨著她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默默地把水果放在她的雙膝上：

    “多吃點水果，你的嘴唇都起幹皮了。”停頓片刻，程慕華又說道：“我在雜誌上看到南方的空氣濕潤，你在那裏呆習慣了，乍回來，咱這邊的幹燥氣候你怕是不適應了。”

    繡月……

    良久，她低聲喃喃：“謝謝！”

    “我現在有一個女兒，快五個月了。”

    “哦，是嗎，恭喜你了。”繡月並不吃驚。去年她

    在書店碰見他時，他媳婦就懷孕了。

    “我給她起名程佳慧，小名_____月牙兒。”

    繡月……

    心中鬱悶的隻翻白眼：很合適嗎？

    “你現在就像，沐浴在三春陽光下的蘸水桃花。美麗的耀眼……”

    “我經常夢見你，這輩子估計你是活在我的生命深處了”

    “你不要多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對你說說我的心裏話。”

    “我怕，你再走了。我就永遠沒有機會說了。”

    繡月……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冰蕊家，不要告訴我是碰巧。”繡月終於開口。

    “是他老公給我辦公室打電話了___是我之前拜托他的。”

    回到家，繡月就像抽了筋一樣，神情懨懨。任爸爸媽媽怎樣關心都不願多說話。

    一連幾天，繡月推掉了好幾個熱心的媒人。終於外麵的風言風語，刮進了父母的耳朵。

    爸爸媽媽急得直數落她：

    “閨女啊，人家都說你在外麵心大了，瞧不起咱們小地方的人了。”

    “閨女啊，有人勸我，趕緊給你找個本地的結婚，免得你遠走高飛，不管我們了。我們落個【白養瘦馬】”

    “閨女啊，還有人說，你外麵找了個離婚的有錢人好上了，準備結婚。”

    ……

    “夠了！”繡月煩惱地捂著耳朵。

    晚上，繡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淚濕枕巾。

    不能再這樣了，必須從前段感情走出來！忘掉程慕華，為了父母，為了自己，必須要試著接納新的感情了。她是個俗人，繞不過紅塵俗世的每一個流程。

    劉郎已恨蓬山遠

    更隔蓬山一萬重！

    ……

    從此蕭郎是路人！

    繡月心中默默地哀歎，別了，程慕華！別了，我的初戀！別了，我的青春我的夢！

    窗外起風了，微雲遮月。繡月覺得一絲絲地涼風鑽進了她的被窩。真冷，她裹了裹被子，甩甩頭，像是要甩掉程慕華的身影。

    在父母身邊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她已經跟父母溝通好了，月底回廣州。畢竟人家把她培養起來不容易，她要再幹一年。

    還有就是這一年如果能碰著合適的就處著，隻要人靠譜，就是在廣州結婚也可以，父母終於也答應婚後可以離開家鄉，跟她一塊兒生活。

    另外，如果一年的時間還沒有合適的對象，就必須回老家結婚成家！

    月底很快就要到了，已經整理好行囊的繡月，看著父母對自己依依不舍。心裏非常難過。

    爸媽，再給我一年的時間。她心裏默默地想著。

    終於要出發了，大清早起來，發現媽媽早已準備好了早飯，匆匆吃了幾口。媽媽又拿出七八個煮熟的雞蛋硬給她塞進包裏：“這個路上吃。”

    爸爸一清早起來就給繡月的皮靴上好了鞋油。繡月忍著淚花不忍看向兩位老人……

    車開動了，她把頭探出車窗外，拚命地揮手，媽媽跟著車向前走。直到看不見車了，才不甘心心得抹了抹眼淚。

    絕塵而去的客車一個多小時後，來到了小城車站。冰蕊夫妻早已等候在站內，陪著她買了進省城的車票。又塞給她一隻燒雞和幾袋牛奶，讓她路上吃。最後拿出了一封信：“程慕華的，非要讓我稍給你。千求萬求……唉。”

    ……

    繡月在通往省城的客車上，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她好幾次忍不住想打開程慕華寫給她的信。可是，她咬著牙不去想，她告訴自己，隻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才能戒掉程慕華，才能活出自我！

    繡月對於親情和愛情的執著，讓包括冰蕊在內好多人都不理解。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剛剛出生，就被親生父母遺棄，後來又在安徽福利院被反複領養又遺棄。對她的傷害有多大。她比誰都盼著有一個安穩的家，有一段忠貞甜蜜的戀情……

    造化弄人，她不能隻為自己活著，她眼生生的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初戀！

    往事不堪回首！她閉上眼睛，一滴清亮的淚水如露珠般從她那俏麗的臉頰滑過……

    到了省城，已是黃昏。匆匆趕到火車站購票後。在候車室吃了個雞腿，喝了袋牛奶。有些疲憊的她不由地笑自己，年輕輕地居然隻坐了一天的車就這麽不中用。

    她看著身邊的大包小包，不由得苦笑。裏麵是爸爸媽媽給秦伯伯，秦二哥夫妻，還有幹娘的土特產禮物。還有一大袋子炸油糕，幹餅等，老家特有的小吃是分給同事們的。

    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來回運貨的駱駝。承載著兩地的友誼和親情。

    深夜，終於上了火車。她安置好行李後，隨手從包裏拿出一本小說看了起來。

    看了看著，她發現自己走神了。小說裏的人一顰一笑，一個動作，都像他。她苦笑著想到：如果她是導演，要把這部小說拍成電視劇，男主角演員肯定是他。因為別人都不像！

    唉！長歎一口氣。她終於還是拿出了那封信！

    撕開信封，拿出信紙。心裏一痛：信紙的折疊方式不是傳統的樣子。是繡月在當時廠子裏新學的，情侶信紙折疊法。並且當時還霸氣的宣布，以後給她寫情書必須用這樣的方式疊信紙！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信紙。

    依然是剛勁挺秀的筆跡，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

    月：

    這時想必你已經在去廣州的路上了吧。

    怕你不方便，沒有去送你，請見諒！

    你這次回來，給我的震撼非常大。你變得更理性，更有氣質。看起來大城市就是養人。

    我知道，我們分手後。我沒出半年就匆匆結婚。你心裏一定恨我了吧。

    可是，你知道嗎？當初你執意分手，我用盡心思都不能讓你回頭。哪怕最後我絕望之下自殺入院治療，你都沒有去看我一眼。你知道，當時我有多恨你嗎？我發誓一生都不會原諒你。

    你還記得在你們村，你畫神像燙傷的那次嗎？雖然你裝的若無其事，我卻當時就感覺到了。我心疼的恨不得馬上撲上前去查看傷勢，帶你看醫生……但是，我的倔強告訴我，我不能！回家後，我後悔的到處幫你找到特效藥，想辦法送給你！

    後來，在書店見到你的那一次，我看到了你眼睛裏的傷痛和不舍。可是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安慰你了！

    直到從冰蕊口中知道你走了，遠走高飛去了南方。我的心也跟著失落了。那一天，我在她家跟她老公喝酒，冰蕊見我放不下你，大發感慨，對我說了實話。她告訴我，她看過你的日記，知道了你的苦！知道了你不得已的【成全】！

    那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失聲痛哭！我錯過了今生摯愛！

    以後的每一天，隻要是新聞聯播後的天氣預報，我都雷打不動的看。

    下雨天怕你忘帶傘，起風了，怕你忘了添衣，怕你不按時吃飯，怕你工作勞累……

    這次你回家，見到你。見你一切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已經沒有資格說愛你了。但我的關心不會變，盼著你有一個好的歸宿。隻是不知道，最後哪個傻小子有福氣娶走你！

    千言萬語書不盡我滿腹的心事。

    就讓我在故鄉遠遠地，默默地祝福你吧。

    祝安好！

    程慕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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