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皇宮，子時。

    三月已過，天氣漸漸有了暖和氣兒，卻仍不減寒冷，宮人們行色匆匆，待到路過那冷宮禁地之時，更是頭都不敢抬一下，幾乎小跑著離開。

    冷宮禁地，關押著罪後墨氏，新帝下令，凡靠近者，誅九族。

    一道旨令，將所有人隔於朱牆之外，是以也無人知曉，那蕭瑟寒冷的廢宮中上演的無盡血色。

    “蕭厲呢，我要見蕭厲。”

    淒厲的女聲猝不及防的響起，聲音是動聽的，就是含了隱隱的絕望之意，讓人聽了徒生悲涼。

    門外的女子眉頭輕佻，唇角便泛起了輕蔑的笑，理了理衣角，推門而入。

    入目是滿麵的灰塵和一地幹涸的血跡，那房間的最裏麵，趴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發髻散亂，容顏是卻絕美的，幾乎沒有一絲瑕疵，然，女子的四肢卻是被生生折斷，皮肉骨頭外翻，新傷夾著舊傷，傷口還不斷地滴著血，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看到這一幕，女子眼底閃過一抹快意，後退了半步，方才開口：“陛下日理萬機，怎麽會有時間來看你這個罪人，簡直癡心妄想。”

    癡心妄想？

    墨月的心底閃過一絲痛意，繼而又蔓延出絲絲的恨，她抬起頭，看著一身鳳裝的來人，看著這個她從小疼到大的妹妹，眸光漸漸變得諷刺起來，一字一句地開口：

    “墨靈，當初若不是我可憐你，你還是街角那個靠賣笑果腹的乞丐。”

    “你閉嘴！”

    似乎被戳到了痛處，名為墨靈的女子一下子打斷了墨月的話，她快步上前，狠狠地踩住地上女子的頭，看著昔日那絕美的容顏因痛苦而變得扭曲，墨靈忽而靜了下來，笑的幾乎是花枝亂顫：“你看看你，哪還有一點美人的樣子，斷肢之痛可還讓你滿意？你可知道，如今蕭哥哥已立我為新後，而你，乃是整個墨家的恥辱。”

    “一個與自己侍衛通奸的蕩—婦，陛下肯留下你的一條命就不錯了，你還不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

    墨月不禁冷笑。

    她三歲被封為太子妃，從小接受學習宮廷禮儀，嫁入太子府後更是一心一意地為著蕭厲，為他平定七王之亂，為他鋪平為帝的道路，最終落得個聲名狼藉，被廢冷宮的下場，還要她感恩戴德？

    墨月不禁連眼淚都笑了出來，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直笑的不能自已。

    隻是這笑聲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別人。

    墨靈眉頭微皺，又一腳踩在墨月的斷肢處，狠狠地碾了碾：“賤人，你笑什麽，還不閉嘴。”

    說著，就有侍衛上前將墨月吊了起來，將墨月的嘴堵住，才抽搐腰間早已準備好的刀來。

    “姐姐……”墨靈上前兩步，細長的指甲劃過墨月嬌嫩潔白的臉頰，最後停在了女子一雙迷人清澈的眼睛處，使勁那麽一刺，一顆眼珠就被挖了出來。

    你是有得一雙動人絕美的眼瞳麽，我便將之毀了。

    帶著無盡痛苦的聲音響起，卻更加愉悅了墨靈，她將手中的眼珠仍在地上，毫不猶豫地踏上踩碎：“墨家如今便隻剩下你那個傻娘在維護你，隻可惜她已經被囚禁起來，你說若是我將你的皮你的臉做成美麗的扇子送給她，她會不會有些寬慰呢？”

    墨月僅剩的一隻眼一下子瞪大，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伴隨著另一隻眼不斷流出的鮮血，好似地獄修羅，看得人不寒而栗。

    這幅場景入眼，墨靈不禁退後一步，正巧撞入了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原是蕭厲不知什麽時候踏入了房間。

    “蕭厲哥哥，”墨靈身子一顫，眼裏就含了淚，有些嬌羞地低下了頭，語氣裏還滿是不忍，“哥哥，能不能放姐姐一命，姐姐也是命苦……”

    男子一身龍袍，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女子，聞言，他皺皺眉：“你這傻丫頭，就是太善良，像這等蛇蠍心腸的毒婦，就按照我說的，剝了皮做扇子，別再為她求情了。”

    “可是……”墨靈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麵上卻有些愧疚地看著男子，欲言又止，“你別這樣，姐姐還在這裏。”

    “那個賤人，我看她一眼都是多餘！”蕭厲抬起墨靈的下巴，女子的唇粉嫩誘人，似乎在邀請著什麽似的，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將其含在嘴中，細細品嚐。

    “唔。”墨靈想要推拒，哪裏抵得過蕭厲，指尖一動，女子的衣物就悄然滑落，兩人竟不顧一地的血腥，就那麽做起了苟且之事。

    墨月隻殘餘一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幾乎在滴血。

    眼前兩人，一個是她愛的男人，一個是她疼的妹妹，此時此刻，她隻覺得無比的惡心，在惡心之下，鋪天蓋地的恨意湧入腦中，。

    她死死地瞪著二人，似乎要將兩人的模樣刻在靈魂中，待到陰曹地府，度過忘川，投胎轉世，再度化為厲鬼前來索命。

    “廢後娘娘，該上路了。”

    墨月就那麽看著，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太監的聲音，墨月的眼中一片血色，隻覺渾身一陣劇痛，隨著太監手起刀落，一張完整的人皮就那麽被剝了下來。

    再度睜眼，眼前的一幕已經消失，唯獨墨靈笑語嫣然地站著，帶著一種歡愛過後的滿足，滿是嘲諷地看著自己：“姐姐……我特意用參湯吊著你的最後一命，就是想要你好好地看看這一把扇子。”

    說著，墨靈舉起手中的扇子，那扇子是極美的，做工複雜精致，正是一副春景圖，扇子的背麵是一個極美的女子，隻叫人看一眼便深陷其中，可那女子的臉，卻正是墨月的臉。

    “墨靈，你不得好死。”

    破碎的聲音自喉嚨中發出，不顧渾身巨大的痛苦，墨月冷笑一聲，直直地說出最刺耳的話：

    “你以為做了皇後，成了墨家人，你就可以擺脫自己的身世了？”

    “不，你永遠都是街頭的那隻狗。”

    這話一出，墨靈目呲欲裂，突然抽出腰間的劍，狠狠地刺進墨月的胸口：“賤人——你去死吧。”

    墨靈發瘋似的將劍不斷地拔出，刺入，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住什麽一般。

    “姐姐，你放心，我會好好替你照顧你那傻娘和那獨苗弟弟的。”

    墨靈的聲音慢慢地響起，伴隨著無盡的恨意，墨月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眼前傳來一陣陣的黑暗，最後變為無盡的深淵，仿佛要將她吞噬殆盡，耳邊，是清脆而高昂的女人聲，夾雜著濃濃的憎恨與嘲諷，漸漸的，漸漸的消失，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她聽到墨靈的聲音：

    “姐姐，永別了……這場戲，你注定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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