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香兒古怪的臉色，顏如雪的心跳了跳，一股子不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她搖搖頭，今日的局是個死局，任顏墨月再神通廣大，也是插翅難飛。思及此，顏如雪按下心頭怪異的感覺，看死人一般看了顏墨月一眼，才轉頭看向香兒身後那些家丁與婆子們抬上來的東西。

    這一看，顏如雪眼皮子又跳了跳，臉色一變。

    因著最前頭的小廝手裏捧著的正是一件她最熟悉不過的東西了。

    正是狩獵夜宴上皇帝賞賜顏墨月的那間銀狐毛鬥篷。

    顏心元乍見著那件保存的極為完好的狐毛鬥篷，不禁有些不悅，冷眼看著香兒，道“好好的，你將這東西帶過來作甚？”

    這句話落，不等香兒回答，顏心元手下的李侍衛便再也忍不住，他先是看了顏如雪一眼，聲音裏滿是疑惑“回老爺，這鬥篷……這鬥篷不是從大小姐院子裏搜出來的，而是……而是在二小姐的箱子裏。”

    說著，那人又忍不住看了顏如雪一眼，暗自嘀咕著，難不成是大小姐將之贈與二小姐的？然這是禦賜之物，是萬萬不得贈送的，若是叫陛下知道了，其雷霆之怒可不是顏墨月一個小小的女子能承受度的起的。

    顏心元一愣，不禁看向顏如雪“這是怎麽回事？”

    顏如雪臉色一下子漲紅了，支吾著說不出話來，反倒顏墨月冷笑一聲，緊盯著顏如雪“二妹可不要說這東西是你在路邊撿的，事已至此，瑩兒，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瑩兒說的，她的臉色早就隨著剛剛李侍衛的話變得慘白，此刻被顏墨月點名，她眼底滿是複雜的神色，恨恨地看了一眼顏如雪，“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將那日將軍府門口所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瑩兒每說一句話，禦宏安和顏心元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直到最後，禦宏暗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顏如雪眼見著太子眼中的溫度越來越低，她不禁慌了，掙紮著想說句什麽，卻又被香兒打斷。

    “老爺，除此之外，奴婢還在二小姐的房間裏發現了這個。”

    香兒話落，從身後一個婆子的手中接過了一個玉製的盒子，玉是上好的芙蓉玉，用著綠寶石和紫寶石仔細地點綴著各式各樣的花紋，一看便是個精致的。

    這東西顏心元自是認得的，此物乃是宮中齊妃特地賞給顏如雪的玩意兒。

    顏心元不禁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香兒。

    而顏如雪早在看見那玉盒子的一刹那小臉上就徹底失了血色，甚至於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眼底充滿了恐懼。

    這……這怎麽可能，自己分明讓瑩兒將這該死的東西丟了才對。

    思及此，顏如雪猛地抬頭，視線如利劍一般刺向瑩兒。

    瑩兒默默低下了頭，卻什麽也沒有說。

    “老爺，您且聽聽這位先生怎麽說。”香兒將東西遞給了驗毒的小廝，繼而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那小廝有些不解，不過是一個女兒家的小玩意，有什麽可檢查的，然打開蓋子的一瞬間，他的眼神立刻就變了。

    隻見他先是拿起那東西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又撚起一點放進舌尖品嚐一番，才滿臉震撼地放下了手裏的盒子，抬頭看向顏心元，視線掃過顏如雪，嘴角撇了撇

    “顏大人，這玉盒子裏麵裝的乃是鳳仙花膏，是女子染指甲之物，而二小姐這盒鳳仙花膏裏麵則含有大量的十裏紅。”

    “你胡言亂語——”顏如雪尖銳的聲音隨後響起，防不勝防之下，顏如雪整個人就朝著那小廝撲來，染成豔紅色的指甲就往小廝的臉上招呼而去，那小廝額角流下一滴冷汗，一個閃身堪堪避過了顏如雪發瘋似的動作，快步往顏心元的身後跑去。

    顏如雪哪管這些，眼看著事情敗露，她恨不得直接殺了這個驗毒的，她立刻轉身，朝著那小廝撲過去。

    顏墨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滿眼諷刺與嘲弄地看著屋內的一切。

    這邊，顏心元哪裏料到顏如雪會突然朝著自己撲來，猝不及防之下，顏心元的臉被顏如雪的指甲劃破了一道口子，雖傷口不深，卻有著點點鮮血流出來。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顏心元，縱使這個女兒是自己寵愛了多年的，此刻竟傷到了自己，他眼底閃過一道濃烈的戾氣，反手就給了顏如雪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音在混亂的屋內格外刺耳，顏如雪的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直飛了出去，落在了太子腳邊。

    出乎意料地，太子竟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看陌生似的看著顏如雪。

    這個好似羊角風一般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心裏的那道白月光麽。

    思及此，太子鬼使神差地扭頭看了一眼顏墨月，正見著那女子仿若置身事外般席地而坐，身上綁了繩子，衣裙也濕漉漉的，卻絲毫不減其風華半分，那般令人心動的，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樣使得禦宏安的心猛地跳了幾下。

    呼吸，悄然急促了起來。

    此時自然無人注意到太子的異常，顏如雪挨了顏心元情急之下的一巴掌，小臉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衣衫發髻散亂不堪，此刻便是屋內隨便一個最低等的丫鬟都比之體麵。

    哪裏還有半分的京城第一美女的樣子，活生生地像一隻死狗。

    那小廝見到顏如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才鬆了口氣，小跑著上前，暗道一聲“得罪了”，從懷中掏出看診的絹布，輕輕在顏如雪的一個指甲上擦了一下，連忙後退幾步，仔細搗鼓了一會手裏的絹布，頓時臉色大變，驚叫一聲“二小姐這指甲上有毒，正是十裏紅！”

    說著，小廝顧不得滿心的震驚，連忙跑到一邊拿出藥物來遞給顏心元，恭敬道“顏將軍，您的臉被二小姐劃破了，雖說不及老夫人這般嚴重，還是請您立刻將這藥丸服下，以免毒素擴散啊。”

    顏心元滿臉陰沉地接過藥丸，沒有急著服下，而是看向顏如雪“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

    這件事分明就是顏如雪從頭到尾一手自導自演的，借著給老夫人喂粥的緣由，偷偷將指甲放在粥中，其中的毒自然也一並被老夫人服下，可憐老夫人一心疼愛的孫女，竟然是壞了毒死她的心思前去看望的。

    事實上，若不是顏墨月扶著老夫人坐下時那一絲內力護住了老夫人的心脈，餘氏此刻早已一命嗚呼。

    顏如雪的手指動了動，她耳中的嗡鳴聲剛消失就聽見了顏心元不含一絲感情的質問，她身子一陣顫抖，抬起頭來，滿是淚水地看著顏心元“爹，祖母一向疼愛女兒……女兒怎麽可能會去毒害祖母呢，再說，祖母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女兒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說到最後，顏如雪視線落在瑩兒身上，恨恨地道“我讓你去庫房取些鳳仙花膏來，沒曾想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轉眼就背叛了我，還想用我之手害死祖母，你好狠的心啊。”

    然，屋內之人隻是靜靜地看著顏如雪，並不說話。

    顯然，所有人都已經不願再相信顏如雪了。

    “爹，爹，你看看如雪，如雪可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如雪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又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呢，這丫鬟本就是來找大姐姐報恩的，自是與大姐姐串通好了來陷害如雪啊。”

    顏如雪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顏心元，眼裏的淚水好似斷了線了的珠子，一顆顆地掉下來。

    畢竟是自己真正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女兒，顏心元縱使心裏再惱恨顏如雪，此刻見她這模樣，也不由得有些心軟，他努力說服自己，可也就在此時，劉禦醫正從內間出來，對著顏心元抱了抱拳，道

    “下官已經替老夫人穩住了毒，隻是接下來三個月老夫人再也沾不得半點帶毒的東西，需得每日按照下官開出的藥方服藥，否則即便是醒來，心智也會回到三歲以前……還請顏將軍慎重著人看管把守，切不可再讓那下毒之人有機可乘啊。”

    劉禦醫專注於施針，自然沒有注意到外屋發生的一切，然隨著他的一句話下來，顏心意心裏對顏如雪的最後一絲感情也消散得幹幹淨淨了。

    老夫人再怎麽說也是顏心元的生母，是顏心元最為敬重的人，不論顏如雪怎麽狡辯，餘氏就是因為顏如雪中了毒，險些性命垂危，顏心元再也不肯聽顏如雪一句話，最後冷冷地看了顏如雪一眼，吩咐下人恭敬地將劉禦醫以及他那徒兒請了出去。

    至於封口一說，自然有人會去與劉禦醫二人相商。

    等到劉禦醫離開，顏心元才重新看向顏如雪，眼底沒了一絲溫度，餘下的隻有冰冷與憤怒“你很好，我一味的縱容於你，你卻為了置氣而將拿你祖母的性命做賭注，實在是好啊。”

    顏心元語氣溫柔，卻更讓顏如雪害怕，她不住地搖頭，無助地看向屋內的每一個人，可每一個接觸到她眼神的人都別過頭去，就連禦宏安看向她的眼神也不複往日的柔情。

    顏如雪的眼淚更加洶湧，伸手抱住了顏心元的腿“爹……”

    “閉嘴，我沒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兒！”顏心元直接一腳踹開了顏如雪的身子，“毒害顏家老夫人，其罪當……”

    “報——老爺，桂嬤嬤攜翠萍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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