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早就對顏如雪和顏卿卿失了好感，此刻見到二人虛偽做作的模樣，她小臉一皺，不屑地撇了撇嘴，繼而看向顏墨月“小姐，咱們也下去吧。”

    顏墨月點頭，囑咐香兒將準備的東西放好，才下了馬車。

    此刻時辰尚早，學堂門口陸陸續續有三三兩兩的學生進出，乍一見到顏墨月幾人下了車，步子不由得放緩了幾分，默默討論著。

    畢竟顏如雪和顏卿卿在學堂多年，再加上二人容貌才藝皆為不俗，是以整個學堂幾乎都是認得的，此刻再見到顏如雪身後的顏墨月，不少人的臉色就變了。

    前天顏墨月被六公主禦語嫣責罵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這女子怎的還有臉來上學堂？

    這件事顏如雪早已打聽到了，她臉上閃過一道難堪，還是鼓足勇氣站到顏墨月身前，微笑著對眾人打了個招呼，繼而介紹道“各位，這是顏墨月，乃是如雪的大姐姐。”

    末了，似乎怕顏墨月拘謹，顏如雪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大姐姐先前一直在家裏，未曾來過學堂，若是有什麽不對之處，還望各位包容一二。”

    說完，顏如雪一副給顏墨月帶路的模樣，率先向前走去。

    所有人看向顏墨月的目光不禁更加不屑。

    經過門廊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道“如雪，顏將軍是怎麽想的，竟然讓她出來丟人現眼？”

    顏如雪步子一頓，眼底閃過一道冷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顏墨月，似乎是怕顏墨月尷尬，她連忙道“大姐姐雖是未曾來過學堂，可大姐姐才華橫溢無人不曉，如雪是打心底裏佩服大姐姐的。”

    “你倒是善良，”另一個女子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了幾眼顏墨月，但見她氣質非凡，容貌不俗，心裏不由得更加不平，她道，“京城誰人不知這顏家的大小姐蠢笨如豬，莫說才華橫溢了，便是識不識得字都是個未知數呢。”

    周遭不少人頓時跟著笑了起來。

    香兒心裏浮現出一絲火氣，顏墨月不將這些人看在眼裏，可她卻是容不得其餘人如此羞辱自家小姐，她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就聽得一道清脆動聽的聲音自身後傳過來

    “翰林院典史一向注重教養之類，諸如此類，李小姐所需向令尊學習的還有很多。”

    顏墨月微一側頭，嘴角浮現出一抹淺笑，對著來人點了點頭。

    香兒則是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那李小姐正是翰林院典史的女兒，本也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此時見了眼前這女子，她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卻是說不出話來。

    顏如雪眉頭微皺，小臉上立刻掛起熟稔的笑容來，上前輕聲道“原是顧小姐，一月不見，顧小姐風姿更是綽約，妹妹險些認不出來呢。”

    顧知許風寒剛好，此刻身子還有些虛弱，然而這阻擋不了她一身的書香氣息，配著略顯蒼白的小臉，更顯柔美，讓人心生憐惜。

    顧知許見著顏如雪，並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是禮貌性地笑了笑，直接忽略了後者客套與討好的話，目不斜視地經過，路過顏墨月身邊時候停下步子，臉上才浮現出一絲真正的笑意來“昨兒便聽江月白念叨著說你來學堂了，誰曾想今兒一早便在門口碰上了。”

    “我大老遠就覺得停在這能遇上貴人，一直在這等著呢。”顏墨月笑著開口。

    顧知許“噗嗤”一笑，掃了掃四周的人，沒有再理會其他人，與顏墨月一同進了學堂。

    原地隻剩下看熱鬧的人，顏如雪和顏卿卿被晾在一邊，臉色都有些不好，雖然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也流露出一絲隱秘的惱恨來。

    “二姐姐，咱們也進去吧，”顏卿卿跺跺腳，湊近顏如雪，壓低了聲音道，“顧知許不過是個禮部尚書的女兒罷了，不必放在眼裏，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禮部尚書較之將軍的官職，自是矮了一截。

    顏如雪點點頭，想起今日給顏墨月準備的大禮，心情才好了幾分，與周圍的人禮貌地寒暄了幾句，便與顏卿卿並肩進了學堂。

    事情的主角都離開了，學堂門口湊著的學生自然也跟著散了開，紛紛趕著去了自己的學室。

    今兒上午上的乃是騎射一課，明齊民風相對開放，而開國的暮雲皇後更是武藝超群，是以一早有規定，女子需與男子一同學習小部分的騎射。

    騎射的課統一在草場上進行，是男女混上的一門課程。

    顏墨月與顧知許到的時候，江月白正在一個男子身邊笑著說些什麽，眼角的餘光見著顏墨月二人，她臉上的笑意更燦爛，對著她們招了招手。

    顧知許無奈地看了一眼江月白，拉著顏墨月往江月白那處走去，一邊低聲給顏墨月解釋著“那人名為江離，乃是江月白的兄長。”

    江離……將離，這名字起得竟是有幾分悲痛之意。

    顏墨月抬眼，打量著男子，正碰上男人朝這邊投來的視線，那人一愣，繼而對著顏墨月點點頭，儒雅一笑。

    顏墨月禮貌地點點頭，就移開了視線。

    直到走進，江月白才興奮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顏墨月和顧知許，調侃道“我說哪家的小美人兒們，原是你們兩個。”

    顧知許不由得笑道“你倒是偷閑，躲在這裏，一會先生來了非得點名讓你第一個不成。”

    這話讓江月白的小臉白了幾分，她吐了吐舌頭，一隻手將身邊的江離往前推了推，從江離身後伸出個腦袋，直勾勾地盯著顏墨月，道“墨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哥哥江離。”

    話落，甚至對著顏墨月瞧瞧地眨了眨眼。

    這意思……顏墨月不由得失笑，隻得對著江離微微一笑，算是正式見麵，輕聲道“江公子你好。”

    美人在前，一雙清澈的琉璃眸子落在自己身上，一向穩重的江離少見地詞窮了，他似乎有些慌亂，好幾次想開口，卻隻是張了張唇，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江月白見狀，笑意更甚。

    幾人閑聊嬉笑了一會，看著快到了上課時間，就跟一同向著女學員的地方走去。

    雖是男女同堂，可坐位還是分開來的。

    此時顏如雪姐妹已經和安若兒和錢玉坐在了一起，周圍皆是坐滿了學生，顯然是沒有給顏墨月留位置的意思。

    江月白不屑地輕嗤一聲，看也不看那幾人一眼，拉著顏墨月和顧知許坐在了一邊，靜靜等著先生到來。

    然，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群人突然哄笑了起來。

    顧知許眉頭微皺，看向吵鬧的方向，正是安若兒一群人。

    “當真是不知規矩，”顧知許厭惡道，“已經到了上課時間，就是先生沒來，也不該如此喧嘩。”

    江月白也讚同地點了點頭。

    顏墨月微微抬眼，視線落在安若兒手裏拿著的一張紙上，沒有錯過她身邊顏如雪一閃而過的冷笑。

    顏墨月纖長的睫毛動了動，心裏了然，隻怕安若兒一群人所取笑之事多半還是與自己有關吧。

    又過了一會，場麵更加躁動，已經有人大膽地猜測今兒先生是不是有事不能來。

    而江月白幹脆小聲和顏墨月與顧知許說起下午去趙竹家拜訪的事，也在這時，場麵忽而寂靜無比。

    這聲音消失的太快，仿佛被什麽人給扼住了喉嚨一般，十分突兀。

    江月白身子一顫，也緊跟著閉上了嘴。

    顏墨月抬頭，一瞬間，終於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草場門口處，幾個男子的身影緩緩走來，為首的男人一張黑色麵具，白袍隨風而動，黑白分明之間，愈發襯得男子長身玉立，風華絕代，不是威風堂堂的攝政王是誰。

    在男子身後，一身杏黃色長袍的男子臉色淡淡，正是禦宏安，與禦宏安並肩而行的男子手中握一把折扇，笑的親和，乃是珍妃之子，七皇子禦雨軒。

    這三人……怎麽會到這兒來？

    眾人屏息，等著三人走近了，才先後恭敬地行了禮。

    顏墨月眉頭挑了挑，毫不猶豫地隨著眾人一同下跪，同時視線隱秘地掃過三人，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按照禮數，自是先給皇子行禮，然攝政王權傾朝野無人不曉，是以這行禮的順序便顛倒了過來，若是換成往日，禦宏安的臉色定會鐵青無比，然今日，他卻泰然自若，仿佛沒有感受到這屈辱一般。

    顏墨月心底一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最後隨著眾人一同起了身，乖順地低下頭，一副謹慎守禮的模樣。

    青燁環視了一圈眾人，路過顏墨月的時候停頓了一瞬，繼而移開，聲音清冷如虹“今兒你們的先生病了，本王一向心善，所以特地應了你們先生的請求，給他代課。”

    這話一出，不少人身上都閃過一道絕望之意。

    攝政王上課，還是上的騎射課程……一節課下來，他們不會……不會都死了吧。

    似乎是看出有人心中所想，青燁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叫一個溫柔“放心，隻要你們好好學習，本王定不會為難於你們的。”

    ……

    眾人身子抖得更加厲害。

    顏墨月暗中翻了個白眼，開始後悔來上課了。

    青燁身後，禦雨軒不禁失笑，也不多說什麽，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了下去，視線不經意地落在顏墨月身上，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

    禦宏安跟在禦雨軒身後，麵無表情地坐在一邊，一副與本太子無關的模樣，甚至於連顏如雪對他拋去的深情眸光都視而不見。

    顏如雪見狀，不禁羞惱地咬了咬下唇。

    太子殿下……緣何今日對她如此的冷淡，難道自己給餘氏下毒這樣可笑的事情他就相信了麽。

    思及此，顏如雪怨毒地瞪了一眼顏墨月，心裏盤算著要怎麽將此事重新扣在顏墨月的頭上，不論如何，她不能失了太子的心。

    一堂課在前所未有的安靜之中開始了。

    火一跟在青燁身後，此刻一步上前，高聲道“騎射一門難度本就不大，一會攝政王先演示一遍，而後由將門之子女先上前效仿，其餘人隨後。”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堪無比。

    都是些養尊處優的小姐公子們，就演示一遍，哪裏就能學會了，攝政王這也……也太隨意了吧。

    雖然如此，眾人卻是一點意見都不敢提，更有甚者連連點頭，一副極為讚同的模樣。

    而顏墨月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去關注演示幾遍了，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將門子女先行，就是指的自己。

    試問在場所有人中，將門自是最先指的將軍府，而自己身為將軍府的嫡長女……

    顏墨月深吸一口氣，壓製著想立刻抽搐一旁的劍將青燁撕碎的衝動，眼裏夾了冰直直地朝那人射去。

    一道極為憤怒的視線落在身上，青燁唇角的弧度卻隨之擴大了幾分，似乎心情很好，柔著嗓子開了口“本王隻演示一遍，看好了。”

    最後一句話夾雜了內力，在眾人耳邊響起，宛若雷鳴，所有人身子一抖，下意識地抬起了頭，視線落在草場中央的白袍男子身上。

    男子迎風而立，墨發紛飛，忽而一步上前，翻身上馬。

    也不見男子如何動作，馬就隨之急速前行了起來，男子穩穩立於馬背之上，從容不迫，看也沒看遠處的草靶，玉手一翻，馬身上的箭便浮現於上，男子一笑，拉弓，搭箭。

    “嗖——”的一聲，箭就穩穩地插、進了靶心。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的時間，等眾人回過神來，男子已經重新立於了草場中央。

    優雅大方，行雲流水而玉樹臨風。

    在場女子的目光不禁帶了三分迷戀。

    這樣的男人不論到哪都具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青燁看也沒看其他人一眼，視線直直地落在顏墨月身上，指了指她，如玉的指尖微微勾起，笑容帶了絲危險“下一個，你。”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從癡迷中回過神來，不禁同情地看向顏墨月。

    顏墨月身為將軍府嫡長女，第一個上前並不奇怪，隻是今日教課的人可不是平日裏和藹的先生，而是殺人不眨眼的攝政王……

    顏如雪低頭，掩住了滿臉的殘忍與瘋狂，心裏暗暗盼望著顏墨月最好被攝政王當場殺死在這才是。

    一片視線中，顏墨月拍了拍裙角的泥巴，波瀾不驚地站起身。

    －－－－－－題外話－－－－－－

    青燁我要和媳婦一起騎馬，在紅塵裏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顏墨月滾。

    青燁嗚嗚嗚（一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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