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是中毒而是中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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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江月白先是愣了一下,竟然滿臉快意的拍了拍手,眼睛亮亮的,“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難怪剛剛那個香夫人的臉色那麽差呢。”

    顏墨月搖搖頭,沒有說話。

    隻是她剛剛的一番動作難免讓眾人產生了一絲驚訝,但又想起她畢竟是顏大將軍的嫡女,會些功夫也不是什麽怪異的事兒,所以便也沒有人開口多問。

    趙竹握了握拳頭,感激的看向顏墨月與江月白和顧知許“今日……多謝你們。”

    說到最後,趙竹的眼眶又紅了。

    她畢竟是趙明真心疼愛了十幾年的孩子,如今一朝失寵,更是當著自己的朋友的麵兒被父親打了一巴掌,頓時覺得顏麵無存,心中也更加痛恨趙明。

    趙陽見趙竹半邊臉還是紅腫著,這才想起來什麽,對著身後的小廝說了幾聲,小斯便小跑著出去,不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一個小小的白玉瓶子。

    趙陽將這瓶子交遞趙竹身後的丫鬟,示意她給自家主子抹點藥膏。

    丫鬟上前輕輕的為趙竹擦著藥,隻是略一觸碰趙竹,她便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眼神卻越來越冷。

    江月白見狀,不由得歎了口氣。

    她是真心想幫趙竹,然而幾次三番隱晦的勸說趙明都無果,反倒是那香夫人愈發的囂張。

    “我聽說……”顧知許沉默了一會兒,“你娘她……”

    趙主與趙陽的臉色均是一暗,整齊的低下了頭,沒有人開口,過了許久趙陽才沉悶道“徐大夫說娘她也就這兩日了。”

    話落,屋子裏頓時陷入了寂靜,斷斷續續的想起了趙竹的抽泣聲,那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趙竹再也忍不住,一把撲進了趙陽的懷裏,放聲大哭。

    看著自家平日裏活潑跋扈的妹妹變成如今這副憔悴模樣,趙陽的臉色越來越冷。心中陣陣疼痛。

    若不是父親對母親的態度愈發的冷淡,母親也不會傷心的閉門不出,那香夫人更不會有可乘之機,肆意給母親下了毒。

    “這毒是慢性毒藥,趙夫人頭發的時候已經損傷了,根本太醫說治不了了。”顧知許低聲在顏墨月耳邊解釋著。

    顏墨月點了點頭,心裏歎了口氣。

    世事無常,誰都想不到當年與趙明恩愛和諧舉案齊眉的趙夫人如今竟落到了如此田地。

    幾人就靜靜看著趙竹發泄著心裏的悲痛,也不知過了多久,趙竹的聲音才停了下來,此時她的兩隻眼睛已經腫了起來,看著極為可憐,她抽了抽鼻子,領著顏墨月幾人往屋裏走,邊走邊道“母親現在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以後我和哥哥就是孤兒了。”

    說到最後,趙竹握緊了拳頭,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與殺意“但在這之前,我一定要香夫人血債血償,她與她生的那兩個孩子,還有她肚子裏的那個,都別想好過。”

    這話裏冷意森然,萬萬不像一個心地善良的京城小女兒家能說出來的話,趙陽與顧知許三人的臉色一變,唯獨顏墨月眼底閃過一道莫名的情緒。

    一味的懦弱與退讓是換不到什麽的,若是不能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又怎麽能保護身邊的人呢。

    談話間,幾人就已經進了內室。

    諾大的屋子本該富麗堂皇,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名家字畫,然,此刻雖有這些東西的襯托,這屋子卻還是透出一股難以磨滅的死氣來。

    床上一個麵容枯槁的婦人緊緊的閉著眼睛,對幾人的到來毫無知覺。

    顏墨月的視線落在趙夫人身上,見她兩頰已經凹陷進去,臉色更是灰白一片不由得皺了皺眉,看向趙竹“這樣有多久了?”

    “已經足足有三月了。”趙竹道。

    聞言,顏墨月的眉頭皺得更深,她又問道“當初太醫為趙夫人診斷,有說是中了什麽毒麽?”

    顧知許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她看了一眼顏墨月,又轉過了頭。

    趙陽點點頭,又搖搖頭“當日母親毒發的時候,毫無征兆的就倒了下去,太醫到的時候隻說母親是中了毒,卻並不能診斷出是中了什麽毒,更是無從下藥。”

    顏墨月冷笑一聲“這就對了。”

    話落,顏墨月直接三步上前,走到床邊,手搭在趙夫人的手腕上,繼而眼底寒光大盛,手一翻,一枚細小的銀針便出現在顏墨月手中,她直直的將銀針刺入趙夫人脖頸處,才開口“趙夫人根本不是中毒。”

    眾人一驚。

    “那,那這是什麽?”趙竹連忙開口問道,聲音裏滿是急切,又夾雜著淡淡的欣喜,仿佛在期待著什麽似的,“我娘她還有救麽?”

    顏墨月沒有回答趙竹的話,隻是靜靜的盯著趙夫人的臉。

    見狀趙竹也沒有生氣,幾人都一眨不眨地順著爺們的視線看向趙夫人的臉。

    冥冥中心底似乎有個聲音在說,顏墨月是可以相信的,畢竟眼前這女子從容而淡定,自從在宮宴上出現之後,便事無差錯,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而此刻的顏墨月更是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的感覺。

    過了又有一炷香的時間,趙夫人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她有些痛苦的呻吟出聲,身子更是不安的扭動著。

    顏墨月翻手,又是一根銀針,插進了趙夫人的胸口。

    這根針就像一個引子一樣,趙夫人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每咳嗽一下,趙夫人的臉色就更加痛苦。

    趙竹一急就想上前去拉住自己的母親,卻被顧知許攔了下來,顧之雪看了一眼趙竹,輕輕搖了搖頭。

    趙竹隻得停下動作,緊張不安的看著自己的娘親。

    在趙夫人咳嗽了近數十聲之後,後者的臉色竟是紅潤了不少,再而後,趙夫人忽然一歪頭,張開了嘴。

    伴隨著一陣衝天的惡臭味,一個通體漆黑,足足有百足的蟲子從趙夫人的嘴裏爬了出來。

    這蟲子十分醜陋,身子一節一節的,十分的長而細,此刻這東西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嚇一般急急忙忙的往外爬,行進之間,就到了趙夫人的袖子上。

    蟲足磨砂布料的沙沙聲使所有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江月白直接捂住了嘴,滿臉驚恐的後退了好幾步“這……這是什麽東西!”

    就連膽子一向大的趙竹都忍不住想要嘔吐,可是她惦記著母親的安危,死死的忍住恐懼“難道母親變成現在這樣都是這個東西做的怪麽,這到底是什麽?”

    兩女說話間,那蟲子似乎也發現了自己出了宿主的身體,它抬起觸須來四處的探尋,方向一轉,就朝著顏墨月的身體爬來。

    顏墨月麵無表情的看著這東西,對趙竹說“去取一個玉瓶過來。”

    趙竹點頭,趙陽則是先一步走到一旁,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白玉瓶子,遞給了顏墨月。

    顏墨月接過玉瓶,將瓶口的塞子拔下來,手一翻又一根銀針出現在掌心,她直直地將銀針刺進了這東西的身體,玉手一挑,就將這東西調進了白玉瓶子裏。

    驟然被困住,這東西似乎極為不滿,飛快的在瓶子裏四處打轉,想要尋找出口,然這瓶避本就光滑無比,唯一的出口又被顏墨月重新堵住,這東西隻能漫無目標的在裏麵攀爬。

    “這是腐骨蠱,”顏墨月緩緩開口,眼底流淌著一種可以稱之為遙遠而又略帶懷念的感情,“這東西是從北寒那邊傳過來的,北寒的南疆一族最是擅長馭蠱之術。”

    “蠱?”

    顧知許皺了皺眉頭,這種東西我隻在話本裏見過,沒想到竟是真實存在的。

    顏墨月將手裏的玉瓶遞給趙陽,一邊回答道“中此蠱者,頭一個月沒有任何不適,甚至胃口大開,格外喜歡多吃,尤其喜吃甜食,一月時間一過,這蠱蟲便會開始在宿主的身體裏作祟,直到將宿主徹底耗死。”

    一股寒意湧上趙竹的心頭,他與自己的兄長對視一眼,兩人的眼底同時浮現出滔天的殺意,趙竹不由得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了顏墨月的手,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道“墨月……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謝謝你……”

    顏墨月微微一笑,溫和地拍了拍趙竹的肩膀,調侃道“你可別跟我套近乎,我還沒忘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對我那些諷刺之言呢。”

    “噗。”江月白也跟著笑出了聲,她看了顏墨月一眼,“好你個記仇的小丫頭,今兒我算是見識了,以後啊,可是不能說你一句不好呢,否則你指不定要記仇到哪一年。”

    “你知道就好。”顏墨月笑著回答。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頓時將屋內的氣氛衝淡了不少,就連趙竹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

    互相調侃了幾句,顏墨月才重新將視線落在床上的趙夫人身上,此刻後者臉上那種灰白的死寂已經消失了大半,她閉眼沉睡著,就像一個營養不良而又睡著了的正常婦人。

    “趙夫人這身子到底是敗了,雖然這蠱蟲被我逼了出來,卻仍是需要調養數十年乃至更久的。”

    若是顏墨月能在狩獵結束之後就去趙竹的府上拜訪,或許趙夫人還不至於變成今天模樣。

    聽了顏墨月這話,屋內幾人頓時徹底鬆了一口氣,趙主與趙陽對顏墨月更是感激不盡,大有一番肝腦塗地報恩的意思。

    顏墨月並不想這兩人做什麽,隻是又拿了紙筆細細的寫了一些趙夫人應該多吃或又應該少吃的東西。

    幾人都沒有問顏墨月,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又為什麽懂得這些,在這京城裏誰又沒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更何況有些東西也不是他們應該問的。

    趙卓一開始根本沒抱希望,沒想到顏墨月還真的有辦法,連太醫都看不出來的病症也解決了。她此刻又暗自慶幸不已,若不是在狩獵的時候自己與顏墨月解開了矛盾,成為了朋友,自己的娘便……

    想到這裏,趙竹冷笑一聲,看向趙陽手裏的瓶子“這東西也該讓香夫人嚐嚐是何等的滋味才是。”

    “那是自然,”顧知許臉上也浮現一抹冷色,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鬢角,視線落在窗外,隱隱有一股子殺伐之意,“香夫人欺壓了你們太久,也是時候收點利息了。”

    這幾人中,除卻顏墨月,顧知許最是沉穩大方,能讓她也露出這樣的表情,可見今日之事也實在是讓顧知許的,心裏極為不舒服。

    從前隻是聽趙叔說,而今竟親眼看了一會,在座的幾位都是正經的嫡女,多少心裏都十分厭惡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妾室,府裏的小妾手段也見識的多了,能做到如此囂張,公然給主母下蠱的還是第一個。

    幾人又低聲聊了幾句,就聽得一個小丫鬟匆匆進來,臉上是壓製不住的狂喜與幸災樂禍“小姐,公子,顏小姐,顧小姐,江小姐。”

    趙竹看了看這丫頭,點了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那丫鬟一路跑過來,喘息了幾口才道“奴婢剛剛聽菊兒說老爺去香夫人那邊發了好大一通火,將香夫人都罵哭了,香夫人氣不過,捂著肚子說肚子痛,可是老爺竟然也沒有多說什麽,更沒有再為香夫人請大夫,隻說讓香夫人好好反省,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據說姥爺走了之後,香夫人將一屋子的瓷器全砸了呢。”

    趙竹笑了笑,卻並沒有多少得意,隻是淡淡的諷刺道“果然,落了他的麵子,即便是再受寵愛又能如何。”

    這話也不知是在說自己,抑或是趙夫人,還是香夫人。

    趙竹連一聲爹都不願意再稱呼趙明,可見趙明的所作所為,真的讓她寒心了。

    隻是……顏墨月低下了頭,沒有說什麽。

    在趙竹家呆到快傍晚,也沒有幾人才準備離開,此次前來之後趙竹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送她們走的時候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

    臨著到了尚書府門口,顏墨月幾人才停下步子,轉頭看著趙竹。

    顧知許似乎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又囑咐了趙竹幾句,這才上了馬車。

    顏墨月看著趙竹,突然向前一步,附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你若是真的想讓你娘在府中過得舒坦,其根源不在香夫人,而是趙大人。”

    聞言趙竹微微瞪大了眼,似乎被打通了某根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話以至此,顏墨月的便也不再多說,轉頭準備上馬車,身後的趙陽卻開了口“顏姑娘,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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