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千蝶嘴唇翕動，卻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唐清渢也沒給她太久的沉默，又繼續道：“在蘭河峪遇到的四個人還記得嗎？”

    曲千蝶木然的點點頭。

    “他們是鬼界的人。”唐清渢的語氣微微有些發冷，“我七歲那年受傷之後他們找到了我，跟我說過他們的身份，隻是自去年在奉雲學宮待了兩個月後，我都忘記了。”

    “忘”這個字眼，似乎與奉雲學宮有著密切的聯係，曆史老師相當於一個可怕的洗腦存在。

    可曲千蝶依然抓住了重點：“鬼界真的是人死後去生活的地方？他們喊你主人，那你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別糊弄我，你要是糊弄我以後我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

    唐清渢被她冷厲的言詞驚了下，旋即搖頭：“這個問題我還真回答不上來。”

    “蘭河峪那四個人向你坦白了他們的身份，又口口聲聲喊你主人，我記得之前你見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問你回不回去，怎麽會不告訴你的身份？”曲千蝶不相信。

    唐清渢一攤手：“他們說我是鬼界的王。”

    曲千蝶：“……！”

    “你也不信是吧？我也不信呀，我要是鬼界的王，怎會淪落到這種境地？”唐清渢語氣淡然中還帶著幾分自嘲。

    曲千蝶：“……”沒法反駁。

    良久，她才語氣艱澀道：“曆史書我看不了幾頁，但是的確提及了鬼界，提及了四種血脈覺醒者，可到我們現在已經聽不到‘鬼界’一說，‘鬼使’也成了‘超度者’，你覺得是什麽情況？你曆史書看到哪裏了？”

    唐清渢扯了扯嘴角，道：“我雖然意識在，也能看到小崽子看到的一切，但我沒法掌控身體，小崽子他不愛看書。”

    曲千蝶：“……”

    “你真的是鬼界的王？”她想要裝作不在意，可思緒仍忍不住往這上頭偏。

    “這不是我說的，就那四個家夥說的，反正我是一點記憶也沒。”唐清渢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說完眉頭又緊了緊：“曆史課上那塊黑色晶石應該出自鬼界，去年小崽子受到晶石和老師影響，所以和其他人一樣完全不記得有關‘鬼使’和‘鬼界’的內容。我隻有一個意識，影響小一些，因此斷斷續續記得一些……待到放假出學宮，恐怕我們會再次遺忘。”

    “你們是奉雲學宮的學生，曆史課上所學有關‘鬼使’一切內容，當你們走出學宮大門，會徹底遺忘。”

    唐清渢神情一變。

    曲千蝶抬眸與他對視：“你聽到的是這一句嗎？”

    唐清渢鄭重的點了點頭：“曆史課的最後五分鍾，曆史老師拿出了一塊黑色晶石，很快教室裏所有人都睡著，他一直重複這句話，但下課之後，所有人都會忘記自己睡著的事，小崽子也是。”

    “那你呢？你有感覺自己被催眠嗎？”曲千蝶問。

    唐清渢擰眉：“那聲音仿佛印入腦海的最深處，刻印在靈魂中，即使我能在那五分鍾保持清明，可離開學宮記憶是否齊全還能難說。”頓了頓，又道：“倒是你，寶貝兒，你沒有被催眠？”

    曲千蝶沉吟片刻，指間冒出了一隻迷心蠱，“我是靠它才維持了清醒，但是……離開學宮後是否還能記得，我也不確定。”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一會兒，曲千蝶突然又把歪了的話題掰正：“鬱子濯是你的一魄？他不是一個完整的鬼嗎？”

    “我的記憶是這麽告訴我的，告訴我，他是我的一魄。”唐清渢說。

    曲千蝶：“……你是不是在逗我呢？我見識少。”

    唐清渢動了動，神情微微一緊：“他就要醒了，寶貝兒你千萬記得別去找超度者和鬼使，將他驅走是小，若是將他打散我和小崽子都有危險。”

    “等等，你先告訴我糖糖怎麽樣！”鬱子濯被嚇暈了唐清渢出來，意識裏的鬱子濯醒過來又占據身體，唐卻邪這個正主呢？把她最在意的糖糖還回來啊！

    可惜曲千蝶最後隻看到唐清渢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周身氣質一變，變得溫和。

    不過鬱子濯的臉色並不好看，他第一句話就是：“我聽到他所說啊——”話剛起了個頭，便是一聲刺耳的尖叫，眼睛一番差點又要暈過去。

    曲千蝶巴不得他能被小青小白嚇暈過去把她家糖糖放出來，然而他並沒有暈過去，隻是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

    “嗚嗚……”小青小白非常受傷的遊回了曲千蝶身上，蹭了蹭她的臉求安慰。

    鬱子濯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身體一個勁的往後縮，往後縮，隻求能縮到一個離她非常遠的地方。

    曲千蝶滿臉黑線，深吸一口氣：“你先冷靜一下，我給它們喂點吃的。”

    鬱子濯忙不迭點頭，隻差被將腦袋點掉地上。

    給小青小白喂食的時候曲千蝶一直在思考唐清渢的話，從他七歲時受到襲擊，說是天魂受傷，七魄離體，到幾個來自鬼界的奇怪的人出現，稱他為王……如果唐清渢真的是鬼界的王，那麽鬼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堂堂一個王流落至此？

    有一點曲千蝶還是比較在意，蘭河峪出現的四個人的確不人不鬼，給她的感覺也是一種虛無縹緲的陰冷危險感，若他們這來自鬼界，而目標又是被他們喚作王的唐清渢……似乎也能說通。

    她又仔仔細細回憶了那四個人出現後唐清渢跟她說的話——他似乎說過，一千年前九陵國發生過一件險些滅國的大事，後來‘鬼使’就從書籍和現實中消失了，或許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鬼界也不複存在。或者說，是不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

    那麽問題又繞回到現實，曆史書的開篇自一千六百年起，也沒有避開鬼界和鬼使，那麽一千年前那件險些滅國的大事或許會有記錄。

    可是鬱子濯口中的無尚曆又是怎麽回事？他又怎麽成了唐清渢的一魄？

    曲千蝶感覺自己是進入了一個案情中，案件的主角有了，但真實身份成迷，還有人格分裂，每次一個人格出來都會掉落一點點線索，但線索不是幫助她破案，而是將案情推向更詭異的方向。

    比的一團亂麻還糟糕，完全理不清頭緒。

    她將小青小白安置在了房間，出房間後就看到鬱子濯趴在餐桌上寫字。

    “你在寫什麽？”她出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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