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夢裏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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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清涼。

    飄搖的小船,在江麵上輕輕浮動。少女美好的身體,此刻蜷成小小的一團,弱不禁風。月光照在她沾著水霧的睫毛上,微微閃動著。

    是夢嗎?夢裏也是這樣皎潔的月色,媽媽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下翻飛,溫柔的側臉,在月光下變成一個美麗的剪影。她輕輕閉著眼睛,嘴角上溢出一個幸福的微笑,沉醉在行雲流水的旋律裏。

    一顆晶瑩的淚珠,滑過少女嬌嫩細膩的臉頰。

    “媽媽……”她忍不住輕喚出聲。

    ……

    陸元赫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月色勾勒出他英挺俊逸的輪廓,指尖一點火光忽明忽暗,煙灰缸裏,已經落滿了煙頭。

    不是沒有看過這樣的夜景。

    在他開會、看文件,腦子裏裝滿了收購案和新策略,整個寰宇大樓裏燈火通明,通宵達旦的時候,他也常看到,這座城市淩晨時分,安靜又寂寥的一刻。

    可是現在,他的心,卻好像被這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驀地柔軟起來。

    他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深究,隻好站在落地窗前,握著電話,一支接一支地吸煙。

    韓彬剛才匯報說,那個小東西,在酩悅酒吧的後門,被一輛麵包車劫走了。交通監控顯示,那輛車下了繞城高速之後,選了一條沒有監控覆蓋的小路,再也查不到了。

    已經派出了十幾輛車去找,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麵包車在一處廢棄倉庫外找到了,車裏的人卻不知所蹤。

    陸元赫摁滅了煙頭,轉身離開辦公室,給韓彬撥了一個電話。

    “錢準備好了麽?”

    “陸少……”

    “我問你準沒準備好,別廢話。”

    “……準備好了,在城西體育場外麵了。有人露頭我們立馬去抓。”

    陸元赫扯鬆了領帶,輕輕眯起眼睛,露出一個老謀深算的笑容:“不用抓。就陪他們玩個貓鼠遊戲麽,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動我的人。”

    說完打開車門,踩下油門,一陣風一樣開了出去。

    ……

    白鴿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快亮了。她是被岸上的喧嘩聲吵醒的,隱隱能聽到打鬥的聲音。

    船上的男人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輕手輕腳地收起了錨。小船悄悄地向江心飄去。

    嘴上的膠布隔絕了她的呼救,隻好眼睜睜看著,船離岸上的喧鬧聲漸漸遠了。

    船上的男人走進了船艙,一把拉起白鴿:“姑娘,實在是沒有退路,得罪了!”

    男人的聲音很低,白鴿認得他的聲音,就是他昨天嗬斥了那個油腔滑調的油膩男。此刻男人將白鴿拖拽著拉出船艙,抓著她的肩膀,白鴿吃痛,心裏一片惶惶然。

    岸上的聲音她剛才聽得很清楚。是陸元赫來了嗎?她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隻有幾麵之緣,會為了自己,冒著危險找到這麽遠的地方?

    可如果不是陸元赫,卻又實在想不出能是誰來了。

    此刻,岸上。

    前一天對白鴿動手動腳的男人,正跪在地上,被一群穿著清一色黑色西裝的打手圍住。

    “說!人在哪?”

    男人臉上已經青紫一片,嘴角和鼻子都出了血,一隻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卻依舊緊咬著牙關。

    陸元赫從車裏悠悠走下來,正要開口,卻被江心處傳來的呼喊打斷了。

    “陸少!”

    陸元赫猛然回頭。

    該死!跟著拿了錢的綁匪摸到這附近,竟然沒發現剛才藏在蘆葦叢裏的這艘小船。

    小船上,白鴿雙手被反剪在身後,猶疑驚慌,單薄地像一個紙人,好似隨時都會飄走。

    旁邊的男人矮小精悍,眼神卻冷冽陰狠,臉上的一道刀疤,從眼角貫通到耳朵。

    是他來了?白鴿的心,一瞬間就放下了,然後突然,又提了起來。

    陸元赫揚了揚下巴,示意男人繼續說。

    “陸少!沒想到你動作這麽快。我和兄弟本來是想發筆橫財,無意與你結仇。”

    “可是,你已經結了。”陸元赫踱步到江邊,悠悠地開口。

    “事已至此,人毫發無損地在這兒,我隻要她陪我到對岸,我上岸後,人還給你。”

    “我憑什麽相信你?”陸元赫皺眉。

    “憑你看重她這條命!實話說,我身上,不差這一樁命案!”說著,又推了一把白鴿的肩膀,“管好你的人!”

    訓練有素的保鏢此時已經回到車上發動了車子,準備疾馳到江對岸堵截。

    陸元赫沉吟了一下,揚了揚手,神色複雜,嗓音暗啞:“……原地待命。”

    江風很大,江水流速也快。

    白鴿站在船頭,臉色蒼白地像一張紙。

    離對岸還有一段距離。

    刀疤男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鴿,然後轉身回了船艙,收拾起了背包,看來是準備跑路了。

    一把錘子,一卷膠帶,三瓶礦泉水,還有四個昨天喝剩下的空啤酒瓶。收拾好之後拉緊繩口,拿在手裏掂了掂,接著,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白鴿:“這麽漂亮的大眼睛瞪著我,我可能會不忍心啊。可是,我也想活命啊。”

    白鴿不解,但江風很快將這句話吹散了,白鴿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下一秒鍾,自己的身上就多了一個背包,然後腰後一涼,腳下一空。

    “咕咚”一聲。

    眼前一片混沌。

    大腦一片空白。

    冰涼的江水滿頭滿腦的襲來,她睜不開眼,嗆進了一大口水。

    伴隨著窒息,心下最先蔓延的是恐懼。

    因為身上的重物,白鴿下墜很快。她雙手反綁在背後動彈不得,隻能雙腳亂蹬。

    然而,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白鴿很快耗盡了體力,耳朵裏是悶悶的水聲。

    忽然,又想到了昨天夜裏的夢。

    夢裏媽媽在彈鋼琴,那是一首什麽曲子呢,白鴿當時聽著聽著就入了神。

    琴聲忽遠忽近,越想仔細聽,越聽不真切。

    夜風吹動著窗簾,晚風習習,琴聲,和她的神思一起越飄越遠。

    最後,白鴿累了,辨認不出這曲子了,她認輸了,她放棄了。她想在這琴聲中再睡一會兒。

    她吐出了最後一個氣泡。

    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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