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白鴿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林夢澤，由衷地讚歎，“在金色大廳拉小提琴是什麽感覺啊……要是能在那辦一場演奏會，我就人生無憾了……所以學長你一直都是旅美小提琴家嗎？”

    聊起音樂，白鴿好像拋卻了剛剛全部的不愉快，變得興致勃勃。

    “那這次回國是辦巡回演出嗎？”

    “之前是在美國定居來著，我昨天剛回國。這次不光是為了辦演奏會，以後都打算在國內發展了。”

    “在國內發展？”

    “嗯，國家交響樂團邀請我回來。”

    白鴿眨巴眨巴眼睛，興奮地鼻尖都紅了，“邀請到國家交響樂團……難道是……”

    “是首席。”林夢澤笑著幫白鴿補充完。“你呢，還在彈琴嗎？”

    白鴿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去，“我……可能是沒天賦吧……”

    林夢澤了然，並不追問。當年白鴿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天才少女，說她沒天分，恐怕校長都會跳出來大罵吧。

    白鴿很怕林夢澤會和大家一樣，說一些“太可惜了”之類的話。林夢澤沒有刨根問底，讓白鴿鬆了一口氣。

    “林首席，好些年沒有聽過你拉琴了呢。”

    “我還是更喜歡聽你叫我學長，感覺都被叫年輕了呢。”林夢澤笑笑，“你後天有時間嗎？”說著拿出了一張票，遞給白鴿：“明天我在江城有一場演出，希望你來聽。”

    白鴿小心地接過，“一定一定。我可不會錯過這麽好的學習機會，一定要好好聽一聽。”

    聊著音樂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直到陸元赫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下樓來，白鴿才意識到宴會已經接近尾聲了。

    “學長，今天謝謝你，謝謝你幫我解圍。”說著便將西服脫下來要還給林夢澤：“那就演奏會見啦，學長。”

    林夢澤順著白鴿剛才的目光看去，眸子暗了暗。不過很快，林夢澤就恢複了笑容，笑著摸摸白鴿的頭，說：“好。”

    手腕一抖，將西裝重新給白鴿披上。“穿著吧，晚上天涼，等演奏會那天再還給我。”

    白鴿莞爾，朝林夢澤感激地點點頭，向內廳跑去。

    陽台的陰影下，林夢澤注視著白鴿的背影，良久，才輕聲說：“好久不見，小白鴿。”

    ……

    陸元赫見到披著一件男士西裝的白鴿，身上縈繞著若有若無的紅酒味。陸元赫神色一凝，不過很快便脫下了自己西裝外套，將白鴿身上的那件換了下來。她不說，陸元赫就不多問。

    終於有好事的人猶猶豫豫地開口：“陸少，這位小姐難道就是前幾天……”

    陸元赫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舉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並不否認。

    好事者低眉順目地一笑，向白鴿紳士地低了低頭。

    周圍談笑風生的貴胄，一時間似乎有同樣的腹誹，看來灰姑娘的故事似乎並不假，畢竟王子承認了。

    此後的交際，陸元赫一直虛扶著白鴿的腰，兩人看起來默契親昵。直到離開莊園，穿過一片草坪的時候，陸元赫低頭，在白鴿耳畔輕輕說：

    “你今天，很漂亮。”

    陸元赫的聲線低沉，一時間像是低音炮立體聲環繞著自己。白鴿一下子就紅了臉，好在夜色掩飾，無人知曉。

    陸元赫抬手撥了一下白鴿耳際的碎發：“看來今晚，我的女伴要跟我回家了。”不等白鴿開口，陸元赫繼續說：“等你家門口的記者都撤了，你再考慮回自己家吧。我會派人幫你盯著的。”

    白鴿想了想，順從地點點頭。

    ……

    陸宅很大，白鴿因為一直生著病，並沒有機會好好參觀一下。

    夜晚的陸宅，庭院深深。

    兩層的別墅，複古風格，陳設裝修都價值不菲。

    不過真正讓白鴿移不開視線的，是一樓大廳中央擺放的一架斯坦威三角鋼琴。

    斯坦威三個字，代表著世界最頂級的鋼琴，全世界的鋼琴家和作曲家都青睞它。它不僅是肖邦國際鋼琴大賽、柴可夫斯基國際鋼琴大賽的指定用琴，也是一個世紀以來全世界著名鋼琴家的首選用琴。

    也是白鴿遙不可及的夢想。

    趁著傭人們都睡下，白鴿悄悄溜到一樓，在鋼琴邊流連。

    琴殼由數層硬質楓木和桃花心木壓合而成，連同斯坦威獨有的翻砂鑄鐵板，共同承受琴弦的巨大張力，確保飽滿渾厚的音質效果。

    12000多個獨立部件，或體積龐大，或精巧玲瓏，在工藝與技術的交織中渾然一體，組成了一件完整的樂器。

    然後發出世界上最美好的聲音。

    單是想一想，就覺得像是奇跡，讓人心潮澎湃。

    借著月色，白鴿在琴凳上坐下。翻開琴蓋，把手放在膝頭，閉上了眼睛。想象自己是《海上鋼琴師》裏麵的1900，在飄搖的海上，在皎潔的月色裏隨心而奏。

    又仿佛置身於林夢澤學長提起的金色大廳，所有觀眾的目光都專注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隻專注在眼前的黑白琴鍵上。

    樓上，陸元赫在書房對著電腦，臉色難看了起來。屏幕裏是韓彬剛拷來的今天晚宴的監控錄像。眉頭緊蹙，手指輕輕敲打著書桌。一下，又一下。

    直到聽見了樓下窸窸窣窣的動靜，陸元赫關掉電腦，向樓下走去。

    站在樓梯上，隻見白鴿端端正正地坐在鋼琴前，表情如癡如醉，如入無人之境。這還沒彈琴，就投入成這樣？

    陸元赫緊蹙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

    受了委屈也不說，大半夜的含情脈脈地對著一架鋼琴。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

    陸元赫輕輕咳嗽一聲，白鴿就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從凳子上彈了起來，羞紅了臉。

    “很喜歡這架鋼琴？”陸總裁明知故問。

    “嗯……”白鴿低了頭。

    “那彈來聽聽吧。”陸元赫沒有開燈，大長腿幾步走到白鴿身邊，拉著她一起重新坐在琴凳上。

    “不……不了……很晚了……其他人都睡下了……”在白鴿眼裏，鋼琴是很私人的東西，更別說是這麽一架名貴的鋼琴了。

    陸元赫卻自顧自地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按下了兩個音符，“隻有莊叔在家，這個時間他還沒睡呢，”轉頭看著白鴿：“我可以點曲子嗎？”

    因為距離很近，白鴿能聞到陸元赫身上好聞的古龍水味道。他穿著一身灰白條紋純棉質地的家居服，沒有了白天穿西裝時候的淩厲，在溫柔的月色下，大總裁也不那麽高高在上了。

    白鴿盯著陸元赫指節分明的手指，“嗯。”聲音細不可聞。

    陸元赫眯起眼睛看了看白鴿月色下的側臉，“那就德彪西的《月光》吧。”

    深吸一口氣，輕撫琴鍵。

    雖然久不練琴，心裏生疏了，但手指卻好像帶著記憶，熟門熟路地跳躍起來。

    琴聲如水般傾瀉，緩緩流淌，充盈整個房間。

    像是溢出的水銀，在月影下的地板上走走停停。

    漸漸地，陸元赫斂去了嘴角的微笑。他的心緒，和時間，和月色，和這整個世界一起凝固了。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著這個專注的小東西。這個小女人身上蘊含的能量，讓他驚訝。

    而白鴿卻全然不覺。素著一張臉，睫毛輕動。

    陸元赫聽過很多次《月光》，其中不乏世界著名的鋼琴家。在他們指尖，像在講述一個月光下流淌的故事，那流暢的旋律將故事娓娓道來。

    而白鴿彈奏的《月光》，就是月光本身。

    一夜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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