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霧裏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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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衝進張尋的辦公室,看到他的辦公室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玻璃的碎片,還有倒在地上的桌椅。羅世成憤怒地揪住張尋的衣領,揮起一隻拳頭重重地搗在張尋的麵頰上。張尋應身倒地,一側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順著嘴角流出一股鮮紅的血液。

    這到底是為什麽?我驚恐地望著他們,想要大聲呼喊,卻發不出聲音。我心裏一急,眼淚湧了出來。我拚命跑到羅世成身邊,使出渾身力氣,拉住他即將再次揮向張尋的手臂。

    羅世成看到滿麵淚痕的我,停止了瘋狂的咆哮,鬆開了張尋的衣領。他努力平穩自己的呼吸,抬手順了順幾乎豎立起來的頭發。他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張尋,目光陰狠而決絕。

    張尋看了我一眼,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抹了一下嘴角,放在眼前看了看。他輕蔑地瞪著羅世成:“行啊你,羅世成,狠到我頭上來了。欺負我手無寸鐵,打不過你是吧?莽夫一個,太粗魯了!”

    羅世成憤憤地伸出手指,指著張尋喝道:“你再說一遍,你敢、、、、、、”我趕緊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乞求地望著他。他這才把伸向張尋的手放下來。

    我擔心地走向張尋,遞給他幾張麵巾紙:“張老師,你們這是怎麽了?你流血了,趕快上醫院吧?”

    羅世成看我去關心張尋,醋意十足地說:“不用管他,他不是心理專家嗎?人家看重的是心理傷害,這點皮外傷不算什麽。冰兒,你怎麽不問問我怎麽樣了呢?我可是你老公啊!”

    我為難地看著毫發無損的羅世成,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把別人打倒在地,讓別人受傷流血,卻怪我不去安慰他。此刻,他雙手叉腰站在原地,氣勢囂張地看著張尋,似乎還沒有平息心中的怒氣。

    張尋用紙巾輕輕擦拭著嘴角,冷笑一聲,對羅世成說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某些人不是醫生嗎?羅醫生,那你就帶我去你的醫院,為我檢查一下傷勢吧!我感覺,我好像受了內傷,特別不舒服。”

    我緊張地盯著張尋,帶著哭腔說道:“張老師,我陪你去醫院,我們趕快走吧!”

    羅世成直視著張尋,一字一頓地說道:“好吧,張專家,那就讓我親自為你治療吧!冰兒,你去給張醫生倒杯水去。”

    “嗯,好的。”我答應著,急忙出去找杯子,給張尋倒水。

    我還沒走出門口,就聽見羅世成壓低了聲音威脅張尋:“你小子若是敢去,我就整殘了你!”

    我驚恐地停住了腳步,急聲問羅世成:“羅世成,你為什麽這樣對待張老師,他已經受傷了。你們今天是不是因為我的事情打架?我剛才在門口,聽到你們在爭吵,怎麽像是在說我的事呢?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去哪裏了呢?”

    羅世成無奈地瞅了瞅張尋,向我走了過來。他撫摸著我的頭發,溫柔地說道:“冰兒,乖,去給我們倒兩杯水,我也渴了。其他的事情,你去問張尋就知道了。”

    我“嗯”了一聲,走出辦公室。剛跨出去,就聽見張尋低聲抱怨著:“羅世成,你自己幹的好事,卻讓我跟白冰去解釋?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有種,你自己去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脅從無罪!反正,我是清白的,屬於被逼無奈。”

    我疑惑地去倒了兩杯水,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端著兩杯水,回到辦公室,給羅世成和張尋遞了過去。

    這時候,走進來一個嫵媚豐滿的漂亮女子,一手拎著笤帚,一手拿著簸箕。她一言不發,小心地打掃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羅世成和張尋,彎腰扶起倒在地上的桌椅。剛才如同戰場的房間,轉眼就被收拾得有條有理,絲毫看不出廝打過的痕跡。

    羅世成走到我身邊,輕聲問我:“冰兒,你現在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我搖了搖頭,遲疑著問道:“你為什麽打張尋老師?張老師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是我堅持要一個人去見當事人的。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呢?你難道認識那位楚醫生嗎?楚醫生很好,他現在一個村莊裏開診所,為村民們救死扶傷,是在做善事啊!”

    張尋得意地走過來,神氣活現地看著羅世成說:“白冰啊,你是該好好審審羅世成了,一定要讓他坦白交待!他把我打成這樣,怎麽也得給個說法吧?要不,我們就去他的醫院吧,找他領導去!”

    羅世成狠狠瞪了張尋一眼,無奈地說道:“行了啊,張尋,別得理不饒人。今天晚上,我請你們去吃日本料理吧,就去席城的料理店!”

    張尋歎了一口氣,很不情願地說道:“那也隻好這樣了,秀才遇見兵,有理沒處說呀!羅世成,你先走吧,我下班後帶白冰過去,我們飯店見!”

    我驚訝地看著眼前兩個大男人,這就算合好了?剛才廝殺得那麽慘烈,一轉眼的功夫,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男人的胸懷,果然是大度,女子自歎不如呀!

    羅世成走後,我問張尋,剛才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可是張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輕描淡寫地說,沒有什麽事情,羅世成隻是緊張我的人身安全。可是我心裏卻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我一看問不出什麽結果來,隻得回到辦公室。我把寫楚醫生的那篇紀實稿,給雜誌編輯發了過去。沒想到,十分鍾後,編輯打來了電話,告訴我:那篇稿子暫時不能發表,需要放一放再說。

    我不解地詢問原因,之前編輯說這篇稿子沒有任何問題呀,為什麽現在不能發表了呢?合著我這是白忙活半天啊?如果不能發表,對楚醫生那頭怎麽解釋呀?我也太沒有麵子了。

    編輯在電話裏支支吾吾的,說起話來顧慮重重。他吞吞吐吐地說:“這個原因嘛,好像是、、、、、、稿子涉及到了其他的重要人物,我們老總不想無端樹敵,所以暫時決定不用這篇稿子了。

    我焦急地跟編輯說道:“可是我已經讓當事人簽字拍照了,並允諾這篇文章一定會發表。因為,你昨天說這篇稿子可以用啊。”

    “白冰,真是抱歉,實在對不起。可是我們老總的話,我這個小編輯也不敢不聽啊。再說,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也不敢得罪大佬啊!我還沒活夠呢!”

    我無話可說,掛了電話。這篇稿子,有這麽嚴重嗎?隻不過就是寫了楚醫生的坎坷經曆,怎麽就可能牽涉到某些重要人物呢?文章中,隻是寫到了楚醫生被前女友的老公迫害報複,但是並沒有指名道姓啊,而且是幾筆帶過。難道這樣輕描淡寫,也不行嗎?

    我鬱悶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該怎麽跟那位楚醫生交待。折騰了半天,這篇稿子居然是篇廢稿!唉,真是出師不利,第一篇特稿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我起身來到張尋辦公室,把這件事說給他聽,期望能從他這裏得到答案。可是張尋,也勸我放棄這篇稿子,不要節外生枝,否則會給楚醫生帶去麻煩的。

    我失望地走出張尋的辦公室,心情異常沉重。我心中充滿了挫敗感,想到楚醫生,我感到無地自容。本來已經跟人家說好了會發表,可是如今卻突然變成廢稿一篇了。我有何麵目去跟楚醫生解釋呢?

    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失神地望著眼前的電腦。這時候,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走了進來,是早上那位豐盈的美女。她含著微笑,端著果盤走進來,將果盤放在我眼前,親切地說道:“嗨,我是陳嬌,是張尋的助理,還記得我嗎?快吃點水果吧,別愁眉苦臉的,否則小心會長皺紋的。”

    我看著眼前的美女,被她的話逗笑了。她拉過一把椅子,在我對麵坐下來,陪我一起吃著水果。我由衷地讚歎著說:“陳嬌,你真漂亮,太性感了。”

    陳嬌撇了撇嘴角,歎著氣說:“唉,你是不了解我。我有什麽漂亮的呀?你倒是讓我羨慕呢,那麽多的好男人都喜歡你,都苦苦戀著你。就算你病了,失憶了,大名鼎鼎的羅世成居然還把你當做寶貝,生怕你受到一點傷害。”

    我奇怪地問陳嬌:“羅世成不是一個醫生嗎?我看過他穿著白大褂、帶著聽診器的照片,就是在醫院裏照的呀。難道,他一個醫生,還那麽有名嗎?”

    陳嬌冷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他是醫生?那可太貶低他的身份了。山中的老虎,也比不上他厲害呀!”

    我咬了一口水果,追問道:“這麽說,他不是醫生嗎?”

    陳嬌慌忙對我擺著手,說道:“我可沒說他不是醫生啊,你千萬不要亂講。對了,白冰,看你一臉的愁容,到底遇到什麽事情了?”

    我聽了她這句話,總算是遇到傾訴的知音了,急忙竹筒倒豆子般,把給楚醫生寫特稿的事情說了一遍。傾訴完這些話,我感覺心裏輕鬆多了。

    陳嬌聽我說完,不以為然地說道:“就這麽點兒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這篇特稿,如果《高山流水》雜誌不要,可以投給其他收特稿的雜誌啊。還有很多二三線的雜誌,也收特稿。你去報攤買幾本雜誌,或者在網上搜一搜,都能搜到很多同類的雜誌啊。”

    我恍然大悟。這麽簡單的辦法,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是啊,我可以投給其他雜誌啊。不過這次投稿,我要秘密進行,不會告知任何人。

    我感激地拍了拍陳嬌的手背,低聲說:“謝謝你,陳嬌,這個辦法真好。不過,這件事,你要保密呀,不要告訴給任何人,也別告訴張尋啊。”

    陳嬌點了點頭,說了句:“放心吧,我保密。你快忙吧,我出去了。”

    我的心情立刻愉悅起來,決定開始寫作另外一個傾訴人的特稿,那個傾訴人叫張豔,她把自己的腎捐給了母親的私生子。

    我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將張豔這篇稿子搞定,馬上給《高山流水》的雜誌編輯傳了過去。半個小時後,編輯打過來電話,告知這篇稿子可以用。我隨後給張豔打了電話,約定了見麵簽字的時間。我答應過張豔,如果這篇稿子能夠發表,我會把全部稿費捐給她那位同母異父的哥哥。七八千的稿費,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那可不是個小數。

    下班時間到了。張尋送走了前來谘詢的客戶,過來喊我,準備一起去吃飯。

    我和張尋上了車,幾乎一路綠燈,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飯店。隻見燈火輝煌的飯店裏,已經是人頭攢動,服務員端著盤子穿梭在大廳。我和張尋剛走進大廳,羅世成隨後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我們說話的功夫,隻見一位胖乎乎的年輕男子,從大廳的盡頭向我們快步走來。他走到我們麵前,徑直注視著我,激動得好似說不出話。我詫異地對他說:“你好,你難道認識我嗎?”

    他沉思了一會兒,咬了咬下唇,哽咽著說:“嫂子,我是席城呀,我們以前經常一起吃飯。”我看著他閃爍著淚花的雙眼,心中也是一片感慨。

    羅世成不耐煩地說:“好了席城,別婆婆媽媽的,張峰呢?”

    他的話音剛落,就從我們身後傳來一個低調的男聲:“大哥,我來了,路上有點堵,所以來晚了。”

    我轉過頭去,馬上驚呆了,這人不是我早晨遇到的出租車司機嗎?原來,他叫張峰呀?而且,他好像跟羅世成很熟悉。

    張峰對我點著頭,微微一笑:“嫂子好,我是張峰。”

    我回了聲“你好”,抬頭對羅世成說:“這位張峰,就是我今天早晨遇見的那位出租車師傅,他的心腸可好了。一直在診所前等著我,也沒有多收我錢。”

    席城這時候說話了:“嫂子,他敢收你的錢?那大哥還不得廢了他丫的!”

    羅世成迅疾瞪了席城一樣,席城馬上捂了捂嘴,把話岔開:“大家快進去坐吧,都準備好了!”

    我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像是一片暗沉的陰雲,密布在我的心底。我有些看不明白周圍的環境,也揣測不透眼前的人物關係,感覺這個世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下子變得那麽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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