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克製自己的語氣。
    在這件事發生前，他從未覺得弟弟是這樣固執到甚至有些執拗的人。
    “你再見到它，說什麽呢？”
    “讓一切結束在那間宅子裏不好嗎？”
    ……
    “弟弟。”
    樵夫語重心長，“放下已經過去的事情。”
    “重新開始。”
    “哥哥相信你，下次會取得更好的成績的。”
    “好嗎？”
    樵夫很是情真意切的看著年輕的書生。
    真的…….
    不要再糾纏什麽黑色的怪獸了……
    他也不想追究它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又是否真的是弟弟腦子出了問題產生的臆想？
    至少目前看來，隻要不提黑色的怪獸相關的話題，弟弟就是正常的。
    既然如此，就把讓弟弟不正常的黑色怪獸徹底剝離出弟弟的生活。
    誰也不要再提黑色的怪獸了。
    ……
    那麽，一切就都恢複正常了。
    這樣不好嗎？
    這樣很好。
    ……
    年輕的書生神色複雜。
    他知道哥哥向來不喜歡他提黑色的怪獸。
    因為哥哥看不到黑色的怪獸。
    嫂子也看不到黑色的怪獸。
    除了嫂子弟弟家的那個孩子……
    因為那個孩子，讓年輕的書生對自己自信了一些。
    看。
    他沒有問題。
    除了他，還是有別人看到黑色的怪獸的。
    黑色的怪獸不是他的臆想。
    雖然哥哥他們似乎不太相信。
    他不是笨蛋。
    他看得到哥哥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擔憂的眼神。
    他知道哥哥在擔憂什麽？
    哥哥擔心他……
    瘋了……
    嗬。
    年輕的書生從未想過有一天……
    他會被人以為自己瘋了……
    還是被自己的哥哥……
    ……
    哦。
    也許不止他的哥哥。
    ……
    還有很多其它人。
    比如……
    那間宅子的主人。
    ……
    年輕的書生垂眼。
    沒有吭聲。
    ……
    樵夫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
    這是弟弟無聲的拒絕。
    很久了……
    除了在讀書上，樵夫很久沒有見到弟弟這麽執著一件事了。
    卻是這麽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
    樵夫想發火。
    但是看著年輕書生蒼白的臉色….
    年輕的書生淋了雨……
    又心裏有事，顯然有些吃不好睡不好。
    樵夫看了看桌子。
    桌子上的食物沒有少去多少。
    顯然年輕的書生胃口不佳。
    樵夫有些不忍心對這個狀態的弟弟發火。
    ……
    女子注意到了樵夫的動作。
    她這才後知後覺一個事實，“弟弟，你怎麽都沒有吃多少東西？”
    女子小聲驚呼。
    “你的胃口不好嗎？”
    “身體不舒服？”
    女子問出了跟之前樵夫一樣的問題。
    ……
    年輕書生的回答是一樣的。
    他搖搖頭。
    “我沒有不舒服。”
    ……
    “那你怎麽隻吃了這麽點？”
    女子不太相信。
    年輕的書生這年紀正是胃口最好的年紀。
    讀書又辛苦了。
    怎麽會隻吃了這麽點的食物？
    這點食物哪裏夠填飽肚子？
    ……
    年輕的書生微微抿了抿嘴唇。
    他的注意力都在黑色的怪獸身上。
    他一心希望黑色的怪獸出現。
    都遺忘了自己身體的狀態。
    他沒有感受到餓。
    自然就吃不下多少的食物。
    ……
    “……我沒有胃口。”
    年輕的書生也想不出好的借口。
    隻能照實說了。
    他真的……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黑色的怪獸身上。
    根本感受不到饑餓感。
    ……
    女子驚訝，“沒有胃口嗎？”
    “這些吃的不合你的口味？”
    “你想吃什麽？”
    “告訴嫂子。”
    “嫂子給你做。”
    ……
    “不是。”
    年輕的書生搖頭。
    “嫂子做的很好吃。”
    “是我自己沒胃口。”
    ……
    “別管他了。”
    樵夫打斷了又要開口的女子。
    “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肚子餓了他會自己找東西吃的。”
    “總不會讓自己餓死。”
    ……
    短暫的愣怔後，女子笑了笑。
    也是。
    “那弟弟，肚子餓了的話就去廚房裏拿吃的。”
    “要是廚房裏沒有想吃的，來找嫂子，嫂子給你做。”
    ……
    “給他慣的。”
    樵夫有些不滿。
    ……
    年輕的書生彎起嘴角。
    “謝謝嫂子。”
    嫂子真的很照顧他。
    他很感謝嫂子。
    哥哥娶了一個很好的娘子。
    ……
    “你嫂子關心你，你也不要讓她擔心。”
    樵夫板著臉。
    “你知道……”
    “你回來後的有些表現嚇到你嫂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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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年輕的書生抿嘴。
    ……
    “弟弟。”
    樵夫有些苦口婆心。
    “有些事情，當斷則斷。”
    “不要糾纏不清。”
    “你以為你在為自己出氣……”
    “其實吃虧的是你自己。”
    “你要知道，幸好你之前發瘋的時候隻被一個人看到了。”
    樵夫皺了皺眉頭。
    一個人看到也隻是相對而言的幸運而已。
    畢竟……
    人是有嘴的。
    一傳十，十傳百……
    到時候就不是隻有一個人知道了……
    這是最糟的情況。
    不。
    最糟的情況還是……
    樵夫盯著年輕的書生。
    是年輕的書生自己無法走出這件事。
    “可是你不放下這件事……”
    “保不齊以後又被誰撞見了。”
    “弟弟。”
    “其他人不會像哥哥嫂子這樣理解你。”
    “他們隻會到處跟人說……”
    “說你瘋了。”
    “讀書讀瘋了。”
    樵夫一字一頓，“你想被人這樣非議嗎？”
    ……
    年輕的書生搖頭。
    “我沒有瘋。”
    那麽一切非議就猶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是一定會被戳破的。
    ……
    “大家隻相信自己看到的。”
    樵夫搖頭。
    “換做你，看到一個人對著空氣講話，你會怎麽想？”
    ……
    “沒有想法。”
    年輕的書生答得認真。
    “我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
    別人不管怎麽樣，是好是壞，是不是發瘋了，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更不會多嘴到處跟人分享。
    ……
    樵夫：……
    “你不會。”
    “但你怎麽保證別人不會？”
    “你知道我找到你的時候，宅子的主人怎麽跟我說你的？”
    ……
    年輕的書生自然不知道。
    在宅子裏的時候是他整個人最脆弱、最……的時候。
    他想到哥哥說的話。
    他捏緊自己的手指。
    ……
    “他以為你因為落榜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
    樵夫頓了頓，還是把後麵的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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