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嗎？”
    “有一次我被你的聲音嚇到，傘掉了也沒撿就跑開了。”
    “但是我第二天來的時候你把傘還給了我。”
    想到那時候小心翼翼、一副生怕嚇到他模樣的妖怪，少年不由得露出笑容，沒有了一開始的局促。
    “我後來送了你一顆糖。”
    “你喜歡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
    小孩子懂什麽？
    以為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所有的人或者動物都會喜歡。
    可是，妖怪怎麽會喜歡吃糖呢？
    一般人都不會把妖怪跟糖果想在一起吧？
    可是，對於彼時的自己而言，甜甜的糖果真的是最好吃的東西了。
    ……
    畢竟那時他家的情況有些特別。
    那個男人，他甚至不願意稱呼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為父親，並不像是一般孩子的爸爸那麽的溫情脈脈。
    ……
    孩子不是寵物。
    心情好的時候逗弄一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破口大罵，甚至拳打腳踢。
    男子不發脾氣的時候也像是一個普通的爸爸。
    他也對那個男子生出過孺慕之情。
    但是很快，這點孺慕之情就會被男子之後的打罵消耗殆盡。
    ……
    後來他更是親眼看到那個男人掐著媽媽的脖子，一臉的目眥欲裂。
    猙獰恐怖的樣子一度成為他很長一段時間裏的噩夢。
    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裏的孩子自然不像很多其它孩子一樣，撒撒嬌就能得到很多好吃的零食。
    除非必要，他都不會跟那個男人說話，更不敢提要求。
    而媽媽……
    媽媽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務。
    媽媽很累。
    爸爸跟媽媽還總是吵架。
    吵得很凶。
    躲在一邊的他又是無措又是害怕。
    媽媽總是生氣，也總是哭。
    這樣的媽媽讓他覺得難受。
    迅速懂事的他自然不會問媽媽要額外的東西。
    給大牛的那顆糖果還是小區裏的奶奶給他吃的。
    當時奶奶給了他一把的糖。
    被他吃得隻剩下一顆了。
    最後的一顆糖他送給了大牛。
    ……
    “哞哞”
    少年的這些敘述讓兕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讓他覺得有些熟悉的人類果然是當年的那個人類崽子。
    他長大了。
    它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明明它一直在找他。
    它搖了搖頭。
    若是自己在大街上看到人類崽子，會不會因為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對方而錯過了對方？
    過去這麽多年的尋找裏，是不是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它不得而知。
    但是，現在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沒有意義了。
    因為現在，它要找的人類崽子就在它的麵前。
    ……
    少年誤會了妖怪動作的含義。
    他以為對方的搖頭是在說不喜歡。
    他一下子有些著急起來，“我當時的身邊隻有糖果，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糖果……”
    “哞哞”
    兕有些茫然少年突然的解釋。
    ……
    “尹夏，大牛很喜歡你的糖果。”
    一邊看不下去的蕭驍出聲為兕解釋，“它剛才的搖頭隻是湊巧而已。”
    “不是在回答你的問題。”
    “真的？”
    少年一愣，“大牛，你喜歡我送你的糖果嗎？”
    “哞哞”
    兕認真的點了點頭。
    它當然喜歡。
    那是它從人類手裏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第一份來自人類朋友的禮物。
    它很珍惜。
    ……
    少年露出了笑容。
    “你喜歡真是太好了。”
    隨即他反應過來，“大牛，你認出我了？”
    “哞哞”
    兕點了點頭，眼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少年的臉上也露出了有些傻氣的笑容。
    他太高興了，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
    雖然從大哥哥告訴他大牛一直在找他，他就知道了大牛沒有忘記他。
    正如他沒有忘記它一樣。
    可是剛才大牛的遲疑與陌生真的讓他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索性，隻是虛驚一場。
    大牛認出了他。
    他心裏一直隱隱有些懸空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太好了。
    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
    在他瞥見一掠而過的受傷的大牛後……呃，受傷？
    少年一怔。
    他懊惱自己的不分輕重。
    剛才光顧著跟大牛相認了，他都忘記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確認大牛的傷勢。
    “大牛你受傷了！”
    少年急急上前幾步，目光擔憂的在妖怪的身上四處逡巡。
    “大牛，你傷的怎麽樣？”
    比起他之前看到的模樣，大牛現在的樣子要好上幾分。
    至少不再流血了。
    青黑色的膚色卻似乎更加黝黯了幾分。
    “大牛，你的傷口在哪裏？”
    少年微微鬆了一口氣。
    大牛看上去似乎沒有他想的傷的那麽重。
    ……
    “哞哞”
    兕搖了搖頭。
    它沒事。
    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
    一開始看著唬人些，等後麵血止了便沒什麽問題了。
    休息幾天就好。
    ……
    “真的沒事嗎？”
    少年有些不相信。
    當時明明流了那麽多的血。
    不過，他又看向了一邊安靜的蕭驍，“大哥哥，大牛剛才是說自己沒事的意思吧？”
    因為誤解過大牛的意思一次，他對於自己的理解能力有了些不確定。
    “嗯。”
    蕭驍點頭。
    見少年緊皺眉頭、一副擔憂得不得了的模樣，蕭驍微微彎了彎眉眼，“大牛沒事。”
    “它隻是受了些皮肉傷。”
    “過幾天，它的身上連傷口都不會有了。”
    “真的？”
    少年看著大牛靠近肚子的一道猙獰傷口。
    傷口頗深，兩邊皮肉翻卷。
    卻沒有血流出來。
    隻是看著仍舊讓人有幾分心驚之感。
    這樣的傷口還不止一道。
    他細細數了一下。
    整整五道傷口分布在大牛的身上、靠近肚子的位置。
    試探性的摸向傷口，少年瑟縮了一下手指。
    有尖銳的鋒芒之氣從狹長的傷口裏傳出。
    刺得他的手指有些疼。
    顯然，大牛的這些傷口應該是由刀劍之類的武器造成的。
    想必傷大牛的還是所謂的神兵利器吧？
    不然，傷口都已經要結痂了，他怎麽還能感受到兵器的凜冽之氣？
    ……
    “哞哞”
    兕看著擔憂自己的少年，眼裏漫出了幾分的笑意。
    記憶中的人類小崽子雖然樣子變了，個頭也長高了，卻仍舊是它當年認識的人類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