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趴在地上，伸手努力往他剛才看到珠子的方向摸去。
    另一隻手他抓著邊上的盆栽。
    身子側著，一臉的齜牙咧嘴。
    現在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水裏的溫度仍舊冰涼。
    小男孩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上浮起了小顆的雞皮疙瘩。
    ……
    小男孩眼睛一亮。
    他的指尖碰到了圓圓的珠子。
    “呼”
    他深吸一口氣，手又往裏伸了幾分，臉頰都碰到了頗有幾分清寒的池水。
    抓住了！
    小男孩咧開了嘴角。
    ……
    小男孩也沒有看拿上來的珠子，畢竟他現在這個姿勢要扭頭有些困難。
    他隨手把珠子塞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裏，又把手伸進了池子裏。
    池子裏的水突然傳來很大的阻礙力道，似乎要搶走他手裏的珠子，小男孩抿緊嘴巴，一臉的倔強，即使自己的身子在慢慢的被拖進水裏，他就是不放手。
    那是他的珠子！
    小男孩憋住呼吸。
    他的鼻子已經碰到水了。
    眼看著他的半張臉都要進到水裏了。
    下一秒，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水裏的力道消失了。
    他輕鬆的把手拿出了水麵。
    怎麽回事？
    小男孩有些懵。
    卻沒有過多的在意。
    他又把手伸進了水裏。
    ……
    待在池子底部摸索了好一陣後發現沒有珠子了，小男孩才甩了甩手臂，扶著邊上的盆栽有幾分艱難的爬了起來。
    趴久了，他的身子都僵掉了。
    手臂跟肩膀那裏更是有一種拉伸過度的酸痛感。
    不過想到拿回來的珠子，小男孩的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他把口袋裏的珠子拿出來放在石桌子上。
    嗯？
    小男孩有些疑惑的看著桌子上的珠子。
    怎麽多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多了三顆。”
    小男孩喃喃。
    “咦，這顆珠子不一樣。”
    “這顆也是。”
    小男孩把桌子上的珠子分成了兩邊。
    一邊是透明的玻璃彈珠。
    一邊是潔白潤澤的……“珍珠？”
    小男孩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驚喜。
    他知道珍珠。
    媽媽有一條珍珠項鏈，很是寶貝。
    之前他曾看著珍珠跟自己喜歡玩的玻璃彈珠很像，就向媽媽討要過珍珠，媽媽沒有給他。
    還對他三令五申不準他拿媽媽的珍珠項鏈玩。
    他雖然很“垂涎”媽媽的珍珠，卻也不敢真的違背媽媽的話。
    媽媽生起氣來超級恐怖的。
    “嘿嘿。”
    小男孩得意的笑了起來。
    媽媽不把珍珠給他玩，他自己找到珍珠了。
    小男孩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
    媽媽說過珍珠是很貴的東西。
    不能讓他玩的。
    空無一人的院子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注意到池塘裏的水麵漸起波瀾。
    一道灰黑色的身影浮出了水麵。
    珠蟞魚的四隻眼睛都注視著石桌上的珍珠。
    它的珍珠。
    ……
    剛才小孩的手伸進水裏，珠蟞魚並沒有在意。
    它察覺到了池子底部多出來的異物。
    那是一顆顆圓潤的跟它的珍珠有幾分相似的珠子。
    它唯一一隻掀開一條縫的眼睛也闔上了。
    周身的氣息又沉寂了下去。
    周邊水流的波動再也不能吸引它的絲毫注意。
    所以等它發現自己的珍珠被拿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它想要從小孩的手裏搶過自己的珍珠，卻最終對小孩的倔強讓步。
    它總不能真把這個人類孩子拽進了水裏。
    雖然這池子的水不深，卻也沒有那麽的淺。
    尤其這個人類孩子還是頭先進水裏的。
    它知道的，人類在水裏沒有辦法呼吸。
    ……
    珠蟞魚心懷顧慮，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男孩拿著它的珍珠一臉開心的離開了院子。
    “本來梅女想幫我把珍珠拿回來的。”
    “我阻止了它。”
    珠蟞魚雖然很想要回自己的珍珠，卻也不願徒生事端，“太明顯了。”
    在小男孩的眼皮子底下把珍珠拿回來……
    雖然理智上清楚這點，但是珠蟞魚的心裏卻還是生氣的。
    所以就有了蕭母後來看到的那幕。
    沒想到蕭母把蕭驍大人叫了回來。
    它本來沒有想這麽快的告訴蕭驍大人這件事。
    珍珠沒了，它生氣歸生氣，卻不想因為這件事麻煩蕭驍大人。
    那珍珠它隻能當做是送給那個人類男孩了。
    畢竟單靠它自己，它沒有辦法拿回珍珠。
    隻是既然蕭驍大人主動問它發生了什麽事，它也不會隱瞞。
    後麵蕭驍大人總會發現珍珠沒了，不過是早解釋、晚解釋的問題。
    ……
    本來因為知道有陌生人進了自家的院子，蕭驍的臉色有了些許的凝肅。
    後來聽珠蟞魚說是一個孩子，他微攏的眉宇鬆開了幾分。
    他知道，應該是跟著家裏大人來喝茶的小孩在位置上坐不住，胡亂走動下誤進了這裏。
    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有些孩子總是性子活潑點、也更具有冒險精神。
    不過，未經主人許可、擅自進入別人家裏可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行為。
    特別是還毫無自覺的拿了主人家的東西。
    ……
    “珠蟞魚，我會幫你把珍珠拿回來的。”
    蕭驍嘴角微微翹起，眉眼間一派認真。
    “真的？”
    珠蟞魚的聲音裏透出了幾分驚喜。
    隨即，珠蟞魚搖了搖腦袋，“蕭驍大人，若是麻煩的話就算了。”
    “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
    對於珠蟞魚而言，隻要給它足夠的時間，它就能孕育出源源不斷的珍珠。
    蕭驍大人有這份心就讓它很開心了。
    心裏因為自己的珍珠被人類擅自拿走的鬱悶惱怒也減輕了不少。
    再說，它之所以這麽生氣，也是因為這些珍珠在它的眼裏，是屬於蕭驍大人的。
    蕭驍大人的東西在它的眼皮子底下被別人拿走了，它怎麽能心平氣和？
    它很是愧疚於自己的無能。
    ……
    它沒有守好蕭驍大人的珍珠。
    ……
    “不麻煩。”
    蕭驍搖了搖頭，“自己的東西在自己的家裏被拿走了。”
    “這總有些說不過去。”
    他看得出來珠蟞魚對那些珍珠的在意。
    “我會幫你把珍珠拿回來。”
    “謝謝蕭驍大人。”
    珠蟞魚也不再推辭，四隻眼睛彎起，溢出了顯而易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