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著一張臉毫無反應。
    男子：……
    他向來覺得自己口才頗好，但此時，自己都說得口幹舌燥了，對方卻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
    木老抬眼看了年輕男子一眼。
    不待年輕男子露出笑容，就見老人移開了目光，看向了他的身邊。
    他轉頭。
    多年的好友，周老自是明白木老的意思。
    “我現在就打。”
    周老直接按了撥通建。
    他剛才也是報著些僥幸心理，所以特意停下了動作。
    果然，老木頭就是老木頭。
    一點都不近人情。
    他兒子都這麽求他了。
    ……
    “嘟嘟……”
    電話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周明寶的爸爸。”
    周老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啊，哦，你好。”
    對方顯然有些懵。
    周明寶他認識。
    但是周明寶的爸爸給他打電話作什麽？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事情是這樣的……”
    周老把情況跟電話那頭的人詳細說明了一遍。
    “……所以，很抱歉，錢我們退還給你，木雕就麻煩你還給我們了。”
    ……
    結果卻有些出乎意料。
    對方表示自己很喜歡這個木雕，就算不是清代大師的作品也沒有關係，他想要留下這個木雕。
    周老看向了木老。
    他開了外放，屋子裏的人都能聽見對方的話。
    木老的嘴角微微翹起了一點的弧度。
    這個人喜歡自己的作品。
    即使知道自己被騙了，他也沒有遷怒於木雕，仍舊喜歡著這個木雕。
    老人覺得很高興。
    他從聽說小周拿自己送他的生日禮物冒充清代大師的作品而一直糟糕的心情都因此恢複了大半。
    他點了點頭。
    表示自己同意對方的請求。
    但是，“不需要這麽多錢。”
    木老開口，“它不是清代木雕大師的作品……”
    他也不是什麽著名的木雕大師。
    這個木雕哪裏能要人家五十萬元？
    太多了。
    ……
    聞言，周老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老木頭，人家都說要留下木雕了，這時候就該乘勢謝謝人家，然後大家客氣幾句，就可以掛掉電話了。
    這件事也就這麽結束了。
    還提什麽錢的問題啊？
    人家付錢的明明都沒有說錢的問題。
    ……
    小周更是一臉著急。
    他差點都想捂住話筒、好讓對方不要聽到木老剛才說的話了。
    他忍不住有些跳腳。
    本來多好的展開啊。
    柳暗花明又一村。
    對方不但不計較自己被騙的事，還願意留下那個木雕，甚至連退錢的事都沒有提。
    這樣不是非常的好嗎？
    簡直就是童話故事裏才會有的皆大歡喜的結局。
    為什麽……
    男子捂胸，瞬間有了種心肌梗塞的滯悶感受。
    為什麽木爺爺就一定要多此一舉呢？
    真要退錢的話客人自己就會提出來，畢竟五十萬也不是筆小錢，現在人家自己都不說，說明什麽？
    說明人家錢多，根本就不在乎這五十萬！
    為什麽還要上趕著提醒人家？
    合著這錢不是他出是吧？
    ……
    電話裏也沉默了一會。
    顯然對方也沒有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話。
    最後雙方定下了第二天在古木軒見麵的約定。
    關於錢的事情還是當麵說比較好。
    ……
    掛掉電話，周老看著木老，一臉的欲言又止。
    木老當做沒有看見。
    他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好意思，打擾你做生意了。”
    “老婆子，我們回自己店裏吧。”
    “哎。”
    老太太起身，挽著木老的手，慢慢的向店門口走去。
    ……
    周老快走幾步，打開了闔上的店門。
    門口的人已經少了不少。
    見到店門打開，窸窸窣窣聲響了起來。
    “哎，出來了，出來了。”
    “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好了，不用送了。”
    木老沒有在意周邊的竊竊私語，轉身對周老擺了擺手，“我們回去了。”
    “哎，老木頭，這件事真是對不住了。”
    “你們慢走。”
    周老偏頭瞪了一眼默不吭聲的兒子，“啞巴了？”
    “跟木爺爺、譚奶奶說再見啊。”
    “木爺爺，再見，譚奶奶，再見。”
    年輕男子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他的的心裏還有些責怪木爺爺的多事。
    不管是今天二老的上門，還是木爺爺執意要回木雕的堅持，還有木爺爺在木雕價格上的老實，這些都讓他心生不滿。
    他的心裏正不痛快的呢。
    哪有什麽心思招呼“罪魁禍首”？
    ……
    木老看了一眼年輕男子，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譚奶奶也是。
    ……
    周老又狠狠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年輕男子又是委屈又是不解。
    他不是說了再見了？
    ……
    “你跟我進來。”
    待木老夫婦走遠了，周老轉身向店裏走去。
    年輕男子在原地躊躇了一會，滿臉不樂意的慢慢的跟了進去，“爸，我朋友還在等我呢。”
    “我當時跟他們說，我就離開一會……”
    “砰”
    周老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臉色難看。
    男子閉嘴了。
    事情不都解決了？他爸怎麽還一副臭臉？
    他心裏也鬱悶著呢，正想著去打把遊戲發泄發泄。
    他暗恨自己剛才動作慢了。
    “臭小子，你剛才什麽態度？”
    周老頓了頓，沉聲嗬斥。
    “我剛才什麽態度？”
    年輕男子一臉迷茫。
    他剛才什麽態度了？
    “你”
    周老指著年輕男子的鼻子，氣不打一出來，“你小子還給我裝無辜？”
    “你是不是在心裏嫌你木爺爺多事？”
    “你怎麽知道？”
    年輕男子脫口問道。
    隨即男子麵上的表情有些賊兮兮，“爸，是不是你也”
    “住嘴！”
    周老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年輕男子撇了撇嘴。
    住嘴就住嘴。
    他還不想講話呢。
    見兒子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周老頗感頭疼的揉揉太陽穴。
    “你剛才那副樣子誰看不出來你心裏有怨言呢？”
    “你這小子”
    周老歎了一口氣。
    “你知不知道，換做別人知道你做了這種事，不但你沒有好果子吃，連我們家的店都要被牽連。”
    有些事是不能鬧大了說的。
    因為站不住腳。
    “就算是我跟你木爺爺幾十年的交情，也有可能毀於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