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鬼五指微微蜷縮。
    莫名有些緊張。
    這麽小的花籃，這麽的脆弱，若是它一不小心用力了，花籃就破了。
    心裏的擔憂讓它全身下意識的緊繃。
    墓鬼如臨大敵似的盯著小花籃的表現讓女孩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聲。
    “阿飄，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這又不是瓷器。”
    “小花籃就算掉到地上也不會摔壞的。”
    “不過”
    女孩若有所思，“裏麵的花會撒出來。”
    “所以，還是要小心一點。”
    這些幹花可是她最後剩下的了。
    不過她用零花錢買了新的滿天星。
    她打算再做些滿天星的幹花，放在自己屋子裏的玻璃瓶裏。
    肯定很漂亮。
    ……
    “阿飄，我要走了。”
    墓鬼點了點頭。
    眼睛還在小花籃上。
    “阿飄，我要走了你也不看看我？”
    女孩有些抱怨的話讓墓鬼抬起了眼。
    不是因為女孩的話讓它覺得不好意思。
    而是女孩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
    怎麽了？
    它疑惑的看向女孩。
    “我要走了。”
    女孩又說了一遍之前的話。
    墓鬼點頭。
    它知道。
    女孩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等等。
    墓鬼的神色微微一愣，察覺出了些許的不對。
    要走……了？
    見墓鬼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女孩彎了彎嘴角，眼底卻沒有什麽光，顯出了幾分黯淡。
    “阿飄，我要搬家了。”
    搬家？
    墓鬼歪了歪腦袋。
    什麽意思？
    墓鬼臉上的疑惑太過明顯，女孩的眼底滲出了幾絲真切的笑意。
    “阿飄，你好笨，連搬家都不知道。”
    “搬家就是……”
    女孩頓了頓，然後一臉認真的解釋。“我要搬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以後這裏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經常來了。”
    “大概隻有每年掃墓的時候才能到這裏來。”
    “明白嗎？”
    女孩睜大了眼睛，“阿飄，這次離開後，下次見麵就要明年了。”
    “我會想你的。”
    “你會想我嗎？”
    墓鬼臉色一僵。
    它看著女孩期待的眼神，直到發現那雙眼裏流露出了傷心的情緒它才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
    它其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一個人類。
    先前的迫切隻是因為女孩說了要送它禮物。
    至少它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而且，在知道女孩會在明年的某一天回來，它為什麽還要想念？
    不是總會再見的嗎？
    隻是，在看到因為自己的點頭而喜笑顏開的女孩，它想，就當做它會想念好了。
    ……
    “阿飄。”
    女孩有些念念不舍。
    阿飄在一個很特別的時候、很特別的地點出現在她了的麵前。
    她不由得想，這場遇見是不是媽媽送給她的一個超級驚喜的禮物？
    媽媽走了，但是，她不是一個人。
    她還有阿飄。
    阿飄是不一樣的。
    她的那些話，想說給家人卻不敢說給家人的話，她隻說給阿飄聽過。
    有人願意聆聽自己的想法很好。
    就算阿飄不是人也沒有關係。
    阿飄很好。
    阿飄就是阿飄。
    “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女孩有些突兀的話讓墓鬼一愣。
    朋友？
    它跟一個人類是朋友？
    多麽……不可思議又荒謬的一件事。
    可是，看著女孩閃閃發光的眼睛，墓鬼還是點了點頭。
    嗯，它們是朋友。
    女孩笑得更開心了。
    “那阿飄，你千萬不能忘記我。”
    “下次我來的時候，我叫你的時候，你一定要快點出現。”
    “我會很大聲叫的。”
    “一定會讓你聽見我的聲音。”
    “你不能像這次一樣這麽慢。”
    “我會……害怕的。”
    “害怕你不見了。”
    “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
    墓鬼點了點頭。
    下次它會在一聽到女孩的聲音就出現的。
    它看向手裏的小花籃，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
    “阿飄，再見。”
    女孩揮了揮手。
    “媽媽，再見。”
    女孩看了照片裏的女子一會，然後轉身。
    隻是兩步後，女孩停了下來。
    她沒有轉頭。
    而是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
    “阿飄。”
    “其實我上次就想問你了……”
    “但我不敢問。”
    女孩的聲音很輕。
    不過，對於墓鬼而言，這並不是問題。
    它疑惑的是女孩話中的意思。
    它覺得，自己又要聽不懂女孩的話了。
    ……
    “我很害怕……”
    “媽媽若是還在，會不會……”
    “也會對弟弟比對我好？”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真的很難受。
    如鯁在喉。
    她最喜歡的媽媽也會更喜歡弟弟嗎？
    女孩的雙手緊緊抓在自己的斜挎包上。
    在家裏愈發感覺受到忽視，她就愈發的想媽媽。
    可是，有一次她偶然聽到外婆的話。
    “唉，那丫頭還在的話，兒女雙全，多大的福氣。”
    “這個兒子，她也期待了很久了。”
    “誰想到”
    “她連一眼都沒有看到過孩子呢。”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跳的很快。
    媽媽很期待弟弟嗎？
    她的腦子有些混亂。
    過於繁複的思緒讓她的大腦陷入了當機狀態。
    短暫的空白後，她的腦海裏緩緩浮現了一幅畫麵。
    媽媽摸著自己凸起的肚子。
    笑得特別好看，也特別的溫柔。
    她不由得湊過去。
    媽媽看向她，眉眼含笑，“囡囡，你就要有弟弟了，高興嗎？”
    弟弟？
    她有些愣怔，呆呆的看著媽媽越來越大的肚子。
    弟弟在媽媽的肚子裏？
    “怎麽呆呆的？”
    女子伸手在她的腦門上輕輕點了點。
    “媽媽。”
    她抬頭看向女子。
    “嗯？”
    女子輕聲詢問。
    “你高興嗎？”
    隨即，她發現媽媽好像愣了一下。
    她歪頭。
    為什麽？
    她的問題有什麽不對嗎？
    女子看著女孩。
    然後把手放在了女孩的腦袋上。
    熟悉的、暖暖的香氣包圍了女孩。
    “嗯，媽媽很高興。”
    頭頂方向傳來女子溫柔的聲音。
    “囡囡呢？高興嗎？”
    同樣的問題。
    這次，女孩很快給出了答案。
    “高興！”
    媽媽高興她就高興。
    從那天起，她的頭腦裏有了個清晰的認知。
    媽媽很期待弟弟的到來。
    看著期待的媽媽，她也不由得期待起來。
    雖然有時候看著全家人都在談論弟弟、期待著弟弟的到來，讓她有一點點不高興。
    隻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