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
    男子一下子注意到了女孩身前桌子上放滿的小花籃。
    “這麽多。”
    男子訝異。
    “爸。”
    女孩微微收斂了幾分臉上的笑意，嘴角卻仍舊是翹著的。
    男子來的剛好。
    她正想著要去找他呢。
    “我想去給媽媽掃墓。”
    “你把媽媽墓地的地址告訴我。”
    “哦。”
    男子恍然，“這些小花籃”
    男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是你媽媽教你的吧？”
    “嗯。”
    女孩點頭。
    “做的不錯。”
    男子走進屋裏，拿起一個小花籃細看，“你跟你媽媽一樣心靈手巧。”
    男子的眼底透出幾分懷念的神色。
    不過，男子有些好笑，“這麽多個小花籃都是送給媽媽的嗎？”
    “你想把媽媽的墓地擺滿小花籃嗎？”
    “哪有這麽誇張？”
    女孩看向桌麵，也沒有這麽多吧？
    做的時候沒有感覺，不知不覺就做了這麽多。
    女孩有些心虛。
    好像是有點多？
    但是，“不是給媽媽一個人的。”
    “有一半是送給阿飄的。”
    女孩辯解。
    “阿飄？”
    男子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他沒有在意，剛要開口說什麽，一道拔高的聲音突兀響起。
    “阿飄？！”
    女孩跟男子都有些被嚇了一跳。
    轉頭，“媽？”
    男子苦笑，“你這麽大聲做什麽？”
    老太太沒有理會男子的話，她的目光透著幾分尖銳的盯著女孩，“你剛才說阿飄？”
    “媽，你怎麽？”
    老太太的態度讓男子疑惑。
    “阿飄是可可的朋友，你”
    “你不記得了？”
    老太太打斷男子的話，“上次我們去給阿綾掃墓，這孩子不是說要介紹一個朋友給我們認識？”
    “那個朋友就是阿飄。”
    “我沒說錯吧？”
    老太太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女孩有些慌亂與無措，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沒錯，上次她想介紹給他們的朋友就是阿飄。
    “那”
    男子還是有些莫名老太太的態度，“我們見到過那個阿飄嗎？”
    “嗬。”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見到就好了。”
    “這孩子當時指著什麽人都沒有的地方告訴我們阿飄就在那裏！”
    “啊！”
    男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恍然的神色。
    “想起來了？”
    老太太瞪了男子一眼，“你連我一個老太婆的記性都比不上。”
    “這”
    男子苦笑。
    難怪他剛才聽到“阿飄”這名字覺得熟悉。
    原來是這麽回事。
    畢竟是這麽特別的名字。
    老太太一提醒，他就都想起來了。
    然後，他的眉頭皺起，臉上露出了幾份凝重的神色。
    “可可”
    “你還覺得阿飄是真實存在的？”
    老太太的聲音蓋過了男子的聲音。
    當時那孩子的表現把幾個老人嚇得不輕。
    像男子這樣的年輕人反倒不怎麽在意，隻覺得童言童語而已。
    他們卻不這麽覺得。
    所以這件事老人記憶深刻。
    剛才路過女孩房間門口、聽到“阿飄”兩個字，她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她頓時就有些火氣上湧。
    這麽過年過去了，這孩子竟然還覺得阿飄是她的朋友，是真實存在的？！
    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
    這個觀念孩子的這個觀念一定要糾正。
    “它本來就是真實存在的啊。”
    女孩脫口而出。
    待反應過來後，她有些懊惱。
    她也想起來了。
    當時，她介紹阿飄給家人認識，但是沒有一個人看到阿飄。
    他們都覺得她在說謊。
    可是，她沒有。
    阿飄明明就是存在的啊。
    “你”
    老太太有些氣急。
    她眼神一掃，便看到了堆滿桌子的小花籃。
    “這些”
    “可可要去給阿綾掃墓。”
    男子解釋，“這些是她送給阿綾跟阿飄”
    男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滿臉複雜的看著女孩。
    “不準去！”
    老太太疾言厲色。
    “為什麽？”
    女孩睜大了眼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叫道。
    “你媽媽的墓地上有髒東西。”
    老太太一字一頓道。
    “媽”
    老人迷信的說法讓男子有些不接受。
    “那這孩子的情況你怎麽說？”
    老人的反問讓男子啞口無言。
    “阿飄不是髒東西！”
    女孩不喜歡老人這樣說自己的朋友。
    “好好管管你女兒。”
    老太太沒有理會女孩的反駁。
    她看了一眼男子便轉身走了。
    所幸除了阿飄，這孩子也沒有說過什麽其它莫名其妙的話。
    那麽，隻要不讓她去她媽媽的墓地，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女孩握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手。
    “爸。”
    她轉頭看向男子，眼底露出了幾分期冀。
    “聽奶奶的話。”
    男子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奶奶是為你好。”
    “你媽媽的墓地，你暫時先不要去了。”
    “我已經好幾年沒去了！”
    女孩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她知道，這個家裏，也隻有爸爸最有可能告訴她媽媽的墓地位置了。
    “我去給媽媽掃墓，有什麽不對嗎？”
    “你們都不去。”
    “我去！”
    男子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他走出了女孩的房間。
    “爸！”
    女孩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彎了下來。
    都這麽隨便敷衍她
    不管她怎麽大喊大叫或者跟他們心平氣和的溝通，都於事無補。
    他們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
    同樣的情況她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了。
    有時候，她想，他們真的有在聽她說話嗎？
    為什麽不聽聽她的聲音？
    女孩眼角灼熱。
    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
    “我一直不知道媽媽墓地的具體位置。”
    女孩聲音低沉，“搬家的時候年紀太小，又哪裏記得住自己曾經住的地方是哪裏？”
    “後來專心學習，考上了大學後又為了留學而廢寢忘食……”
    “人真的是善忘的。”
    女孩咬了咬下唇，“幾年沒去，我也忘記了去給媽媽掃墓。”
    “我一心想著盡早從家裏獨立出來。”
    “留學的一切準備工作都是我自己完成的。”
    “申請、辦護照、學習”
    “太多事情了。”
    “我”
    “抱歉。”
    女孩語氣低沉。
    “不。”
    中年男子無聲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微微笑了起來，“你不需要跟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