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帶個皇帝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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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她發呆之時,一隻纖白的手伸出,撫平了裴順奉眉心的皺痕。
“南風,何事讓你如此煩憂?”
偏蘇的男音在頭頂響起,鳳荊舟的青絲垂到了腰際。
裴順奉抬起頭,見那鬼滿臉貼著黃瓜,嚇得身體往後一縮。
那鬼的桃花眸眨了眨,眼皮上的一塊薄黃瓜掉了下來,啪嗒一聲砸到了裴順奉的鼻頭。
“你又在做什麽妖?”
將黃瓜片嫌棄地從臉上撥開,裴順奉嫌惡地瞥著鳳荊舟。
那鬼反而更湊近裴順奉,桃花眸波光粼粼地盯著短發女人。
“君為悅己則顏。”
裴順奉隻給鳳荊舟一個大白眼,手機震動,她接過電話,屏幕上麵顯示著道九幽三個大字,那家夥說已經收拾好行李在門口等著她了。
樓下,高挑少年穿著藍色的羽絨服,脖子上還圍著一條黑紅格子圍巾,白皙的臉上鼻子被凍得有些紅,一說話就冒出些白氣。
裴順奉攏了攏風衣,道九幽伸出手,將她的小行李箱拿過。
“不用!”裴順奉大咧咧說著,又將小行李箱搶了過來。
一路上她餘光瞥著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不覺然,小時候就看著秀氣的道九幽,長大還出落得十分俊逸。
就當她瞅得幾分出神,有骨節分明兩根指頭揪了揪短發女人的臉。
她立刻哎呦出聲,轉頭惡狠狠地瞪向了坐在窗邊的白袍男鬼。
鳳荊舟的嘴角下沉,腮微微鼓著,桃花眸裏滿是不爽。
對桌的道九幽被這副景象弄得一愣,雙手合到了一起,對著鳳荊舟作揖。
“鬼兄,就莫要戲弄順奉了。”
那鬼偏頭輕嗤,瞧著墨黑的窗外。
此時端茶過來的服務員一愣,瞪大眼看著空空蕩蕩的窗邊座位,又瞅了瞅咬牙切齒的短發女人,還有一本正經的清秀少年,將茶放下,腳步飛快地逃開了。
“看你嚇著別人了。”
道九幽的眉頭微微皺起,嘀咕了一句,拿著紙巾將桌上的茶杯都擦了擦。
列車過了隧道後,窗外已經是一片烏藍的山脈,大片披著薄雪的田地,聳立的水泥柱上掛著幾個紅燈籠。
道家的老爺子許久就在這裏定居了,說是貼近自然好養生。至於老裴家,大概是在這地落居了近百年,青澗山區的中央有個青澗鎮,據說多年前,還是裴家的地方,大家都叫當時的裴老爺子東家。
一下了火車,便見許多人已站在站外,穿著紅襖的女人抱著花綠棉衣的小男娃,那孩子還聲音清亮地喊著“順奉姐,九幽哥”。
回了青澗鎮,裴奶奶抓著道九幽的手,眯眼一個勁地喊著大孫女。
“大孫女,你這手咋隔了幾個月,變大了……”
站在一旁的裴順奉額頭滑下幾根黑線,伸手在裴奶奶麵前揮了揮。
老人喜滋滋地說。
“大孫女,你還給我老人家帶了一把蒲扇?”
年事已高,裴奶奶的眼神是越來越差了。裴順奉將老人家的手抓過,蹲下身,輕輕撫過裴奶奶手上的皺紋,叫著。
“奶奶,剛才那是九幽,我在這呢。”
裴奶奶眯眼張望著。
“在哪呢?”
“在這呢。”
裴順奉抬頭,臉上浮出笑容。
老人家一低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有些傷心地感歎。
“我家順奉啊,出去上大學餓小了,現在都跟阿黃一般高了。”
角落裏的大黃狗聽到老人的一聲喚,立刻高興地汪了一聲。頓時大堂中眾人笑聲一片。
裴順奉扁了扁嘴,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條忙搖尾巴的黃狗子。
說是裴母還在道家做客,老人讓裴順奉和道九幽趕緊去了。
道家的大院裏,紅梅花披著薄雪,盛開得奪目。兩扇貼著門神的紅木門大開著,裏麵燈火暖黃,桌上還煮著火鍋。穿著羽絨服的婦女利落端上菜,盤著辮子的紅風衣少女蹲在白發老人身旁,麵色嬌俏。
裴母在一旁磕著瓜子,也是在聽少女說,笑得一臉燦爛。
“爺爺,九幽哥哥和順奉姐回來了!”少女眼尖,瞥見院裏的兩人,驚叫出口。
道老爺子抖了抖雕花煙杆,抬起眼皮,樂嗬嗬地看著院外,朝裴順奉招了招手。
道曲徑乖乖讓了位,站在一旁看著跟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少年。她和道九幽是一胞的龍鳳胎,但性格卻差得極遠。
有時候老爺子懷疑這兩貨性別錯了,九幽怎麽看著都嫻靜些,這妹妹曲徑反倒從小到大像個皮猴子一樣,一放假就跟著裴順奉在這鄉下躥來躥去。
充滿褶皺的老手撫過裴順奉的手心,老爺子眯眼點了點頭,一旁的裴母臉上的笑容消失,捏著衣角有些緊張起來。
“怎麽樣啊,道叔。”裴母低聲喊著,她紮著一條大麻花辮,用紅巾裹著在腦後。因為笑多了,眼角有幾條明顯的魚尾紋。
道老爺子地眉頭皺起,歎了一口氣。
裴順奉的嘴角抽了抽,這一幕怎麽覺得給自己看病看出了絕症似的。
老人搖頭,收手端起自己的煙杆子又要抽,卻被一隻粉嫩的手拿下,道曲徑一邊說著俏皮話,邊把老爺子的煙杆揣走了。
紅衣少女出去之後,飯堂內就剩了四人。
裴母的鼻頭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凍的。
“道叔,這一瞅,今年就翻過去了,順奉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她歎息。
裴順奉找了個凳子坐下,聽道老爺子說起她身上短命咒的事。
“如果像原來判斷那樣,倒還有時間尋那兩樣東西,到現在……順奉有了更大的劫。”老爺子說著,從袖裏捏出一張黃符,扔向短發女郎。
黃符到了半空就輕飄飄落下了,穿著一襲白袍的男人身影越來越清楚。
“這是什麽意思?”
裴母瞪大了眼睛瞅著鳳荊舟,伸手去碰了碰那鬼的袖子,是真實的觸感,她仿若觸電似地收回手。
“鳳荊舟,你可曾記得過去一些?”
道老爺子地白眉豎起,聲音鄭重低沉,全然沒了當初的溫和。
白袍男人的桃花眸一瞥,身子坐在了就近的木凳上,一手支在桌上扶額,火鍋嫋嫋熱氣溢出漂浮在他的身周,那張出塵俊美的臉有些朦朧不清。
空氣沉寂了半刻,眾人沒聽到一絲回應,那鬼就這麽坐著,也不說話。
老爺子的臉色有幾分難看。道九幽走了上來,向那鬼鞠了鞠身,聲音清平。
“閣下,且交代一下你的過往吧。”
話音剛落,老爺子拿著椅子旁的拐杖杵了杵少年的腿。
這孩子他當初就不該送到師弟那去學道術了,學成回來卻是一點道師威嚴也沒了。
道九幽的眉頭微微蹙起,又向著自家老爺子強道。
“師叔說了,對人鬼蛇神都要心懷敬意。”
“你個臭小……”
老爺子敲著拐棍,話還沒說話,清冷偏蘇的男音在此時響起。
“寡人隻記得瑣碎,你說南風有大劫,又意指何事?”
老人看向那白袍男鬼,捋了捋胡子,娓娓道來。
“你是那荊國的皇帝吧,平生可有惹下天大仇怨?”
“寡人殺過權臣,滅過逆賊滿門,可算天大仇怨?”
鳳荊舟的桃花眸一片平靜,斜睨著老爺子。
裴順奉卻聽得驚心,隻覺得那穿著繡龍白袍的男人曾是個暴君。
老爺子搖頭。
“不算。”
“你身上的煞氣重得很,世事皆有因果,在你和順奉之間的因果線是灰白……除此之外還有另一條純黑的線,由你牽向不知哪去。”
“顏色越深,象征因果越深,那邊的因必定是要與你有個了結,是在你和順奉之間最大的劫數。”
老爺子說完這句話,再也不提這事,緊閉著嘴巴,任裴母怎麽問也不開口。
“老爺子,這意思是本該是他來還的果,最終牽連了順奉對吧!”
裴母扯著道老爺子的衣袖,臉色有些發白。
老人點了點頭,道九幽站在裴母和他之間。
“裴嬸嬸莫問了。人生死在天,世事皆有因果,該來的逃不掉。”
少年皺眉說著這句話。
裴順奉也拉回了母親,道老爺子這麽幫自己,早夠了情分。
此時,那鬼玉白的食指揉著太陽穴,眉頭緊蹙。
半晌,偏蘇的男音響起。
“寡人實在是記不清了。”
這是缺了兩魂的緣故。道老爺子心裏也清楚,看著短發女郎的臉,和藹笑著。
“先過好年,那兩個物件我拜托老戰友去找了。”
感受到裴母期待的視線,老人又補充了一句。
“其中一家是京城季家,他家啊……樹大枝幹多,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把荊字珮和守州劍翻出來,到時這帝王鬼的記憶一恢複,所有事情清晰了,順奉準能相安無事。”
這麽說著,裴母舒了一口氣。
裴順奉卻苦著臉,一手抓著道老爺子的袖子。
“老爺子,是季靈渡所在的季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