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聽著，忙不迭地點頭。那雙桃花眸切切地望著裴順奉的臉頰。

    短發女人終於肯轉過臉了，不過麵對他還是那副冰涼的神情。鳳荊舟才鬆開的眉頭又攏到了一堆，雙手並列在一起，半曲著放在裴順奉的膝蓋上。

    “南風可別如此冷淡？”

    他說這話時，偏蘇的男音是微顫的。

    裴順奉的嘴角抽了抽，站起身，將他的手嫌棄地扒開。

    再看手機微博，無數條負麵消息鋪天蓋地而來，蒙得裴順奉差點沒喘過氣來。留言罵評數不勝數，而且她瞬間掉了一大半粉絲，其中二分之一還成了黑粉。昔日的維護隻留下質問和辱罵。一位叫婉柔的小V轉發了關於她打拳的視頻並且AT了她。

    ——裴南！！！惡心人！！！

    惡心？

    裴順奉是想不通了。

    而對於卿婉柔，她每回憶起那事，就覺得一陣惡寒。她向來是討厭這個中性化的女人了，就是個不男不女的妖怪！又想起自己那段時間，追著裴南跑，還奉她為男神，她就惡心到想吐。

    真是欺騙了她幼小純潔的心靈，傷害了她崇高無尚的感情！

    “……”

    裴順奉退出了微博，也沒想過解釋，這種情況下最好沉默。

    偏過頭，她看著旁邊的鳳荊舟。

    “我聯係夜爺，然後你讓他們都不記得我？”

    身旁那鬼眨了一下桃花眸，眼底懵懂。

    “可寡人隻會吹冷風唉。”

    “你怎麽那麽弱？”

    “寡人……”

    裴順奉揉著太陽穴，難不成這事她得去求季靈渡？

    她沉思一片刻，又問起鳳荊舟上回是怎樣嚇那幫子綁匪的。

    那鬼的薄唇唇微抿，垂眸回憶了一會，娓娓道來。他說是用石頭砸，用木棍敲鍋蓋之類。裴順奉聽著，原本睜大的明亮杏眸，眼皮逐漸耷拉下來，大有翻白眼的趨勢。

    這鬼嚇唬人怎麽聽都有一種慫感呢？到底是從哪學來的毛病……

    當鳳荊舟說道他將那群來支援的大漢圍困在電梯裏時，裴順奉的眼色才恢複了正常。

    “就這麽做。”

    她點了點頭說，拿起手機翻起了來電記錄。之前打來威脅的陌生號碼已經找到，裴順奉想要戳下去的手又停頓住了。微咬牙，又去翻短信箱裏。

    終於從如山堆積的信息堆積裏找出了一個月前的數字短信，她點進了上麵發送人的號碼。

    而身旁，鳳荊舟的耳尖動了動，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風吹草動，唇線緊繃起來。

    嘟——

    那人按下了接聽鍵。

    富有磁性低沉的男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裴順奉。”

    短發女人怔了怔，莫名覺得自己握著電話的手有些發軟。她壯膽似地抬高了手臂，也揚起了下巴。

    “季靈渡。”

    喊出這個名字來時，裴順奉仿佛又鬆了一口氣，微垂下了頭。

    她沒注意，自己身旁的白袍鬼，白皙的雙腮微鼓，桃花眸直勾勾地瞧著她手裏的電話。似乎恨不得視線穿過裴順奉的指尖，尋著電話的信號而去，把那出聲的男人給扒皮抽筋。

    “嗯？”

    “我找你……是因為夜爺的事。”

    她沉吟片刻，吐出這句話來。

    電話那頭，棕發男人的薄唇微勾，暖黃的燈光下，他眼瞼下方的紅痣幾分妖冶。他修長白皙的手捏著一支墨藍鋼筆。笑時，他的筆尖停了停。

    “你是在求我麽。”

    這話傳到了裴順奉的耳朵裏，當時就激得她想一口老血噴在季靈渡的臉上。

    “我真是……你難道不想給你的敵人添點堵嗎？”

    她深呼吸一口氣，嘴角勾出一抹狗腿子的笑容，仿佛真站在那人的麵前。

    身旁，某鬼的視線更加幽森了。

    裴順奉隻覺得自己的臉頰一涼，還摸了摸，看是不是那鬼調皮將一塊冰放在了她的臉上。

    “你求我啊。”

    電話那頭隻傳來這麽一句淡淡的回應。

    論季靈渡這句話本身，是很賤的。但傳到裴順奉耳邊的男音聲線低迷，十分好聽。他這種體麵的叫法，稱之為痞氣。但好在，她早已看透本質。

    她再深呼一口氣，平靜道。

    “我得去找夜爺，我有解決的A計劃，我想你做我的B計劃……如果你肯來……”

    “嗯？”

    “就當你還了我小時候請你吃冰棍的人情！”

    “……”

    季靈渡聽到這句話，筆下漂亮的字當即滑下長長的一條黑尾巴，他微微眯起眸，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

    “死男人婆！”

    說起小時，那可是他人生的一大黑點，這輩子都怕是翻不過去這個坎了。

    裴順奉還敢提起那碼字事。當初，季老爺子將他送到道家去學道體術時，他的家境明明是三人當中最富裕，最權勢的。但老爺子對他小時候的零花錢掌控得極為嚴格，尤其是學習道體術那段時間，一日三餐和其餘的錢都讓大人交給了道老爺子掌管，他身上可真的是一毛沒有了。

    那時，夏天訓練後熱得沒法。他勉為其難地抱著道老爺子的大腿，努力睜大他的鳳眸，還掐了自個兒一把，勢必要擠出點眼淚水來。

    誰想那老爺子笑眯眯的。自顧自地喃喃著一句：今天怎麽回事啊，老爺子我這眼睛不好使了，霧得很。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吸了吸鼻子，又低低地喊著：道爺爺。

    那老頭子隻伸出枯瘦的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邊嘀咕著：哎呀，我這耳朵怎麽耳鳴得厲害，什麽都聽不見。

    他：……

    季靈渡隻手將墨藍鋼筆的蓋叩上，放到了一旁，將麵前的文件合起。

    他還算濃密纖長的眼睫垂下，男音帶上了幾分冰冷。

    “我幫你可以，這事不準再提了。”

    裴順奉頓時笑得開懷。

    “這是你人生過不起的坎，不像我，都不存在的——”

    說起她還為自己淡忘習性沾沾自喜，但話還沒說完，那邊的男音平靜地打斷了。

    “確實不像，你的人生全是坑坑窪窪。”

    “……”

    裴順奉憤憤地掛了電話，偏頭一瞧身旁的白袍鬼，見他那一雙桃花眸幽幽的，正盯著她的手機看。

    她晃了晃手，那鬼的目光也移了移，猶如電影中厲鬼的冰涼視線，要將手機釘穿一般。

    “你瞅啥？”

    裴順奉將自己的手機護進了懷裏，警惕地瞪著鳳荊舟。

    那鬼斂去了眸底的幽暗，扁嘴瞥了裴順奉一眼。

    “寡人不喜愛卿去求那人。”

    裴順奉瞧他這副可憐巴巴地模樣，隻大大翻了個白眼，才沒管這鬼那麽多。她正要撥打夜爺的電話，羅瑜的短信卻在這時發來了。

    ——對不起順奉，我……我當時也嚇壞了。我有想上台來幫你，但我……

    裴順奉看了這條信息，垂下眼簾。

    她知道羅瑜有自己的考慮，出了這種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撇清關係。地下拳場的事情會被捅出來，用腦子一想，都知道裴順奉惹了不該惹的人。

    她回了羅瑜兩個字。

    ——沒事。

    再後，裴順奉終於按下了那天打來威脅的電話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