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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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荊望著前方又是上山的路,將包袱放在了驢背上。

    太陽已經要下山了,霞光渲染了一片流雲。

    裴順奉見白袍男人沒理自己,又問,“我聽聞荊國當時的局勢很不好,也如今一樣?”

    她和虞荊進了林子,白袍男人將毛驢栓到了一條小溪邊,低身用水壺盛著溪水。

    “荊國隻是小國,不可和現在比擬。”

    虞荊說。

    他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桃花眸映著前方的樹幹。

    裴順奉蹲在了虞荊身旁,側耳傾聽。

    白袍美人的薄唇翕動,

    “荊國……身周皆是高山,左右側地勢有一缺口,左側出去便是金兵占領之地。右側是旻南國。”

    “金兵常犯,旻南又想吞下荊國。但忌於與金短兵相接。所以荊國作為屏障在期間一二百年。”

    “後旻南亡了,被更為強大的隋國吞噬。荊國危矣。”

    他說時,歎了一口氣。

    裴順奉也為之揪心。

    前有豺狼,後有虎豹。而荊國之弱,如砧板上的魚肉。

    但旻南國存在的時期也才過了近兩百年,荊國可是固守了整整三百年。

    “父皇繼位於我時,我已知天下之廣闊,隋國也不過當中一分,可惜那時是金兵最強盛時期,荊國搖搖欲墜。”

    虞荊瞌上了纖長的眼睫,纖白的手指不知何時捏著一塊銀色懷表,正滑著上麵凹凸的花紋。

    “根基太薄,伸展難如登天。我知隻是垂死掙紮而已,也曾求助過隋國。但……堅持不過十年,隋國先一步滅了,荊國大限已到。”

    他的聲音有些微變,睜開桃花眸,其中的幽暗如深潭。

    裴順奉伸出爪子,搭在虞荊的手背上,輕撫了撫。

    “皆過去了。”

    她或許不該詢問。

    但看著白袍男人的麵容還是那般寧靜,沒有一絲哀傷存在。

    ……

    經過三天三夜的路程,一鬼一狗到了S省。

    說起那丟失頭驢,裴順奉就覺得納悶。

    他們來得途上,又遇上逃荒的難民,這驢子在晚上又被偷驢賊給牽跑了,想是現在已成了一鍋驢肉。

    最終沒能逃出被吃的命運。

    沈家在S省也有些旁支,裴順奉能確定自己沒走錯。因為到這,沈戰沈二傻子的“美名”,就已經在上流社會圈子穿得沸沸揚揚了。

    虞荊剛落腳,就做了一戶欲謀政人家的門客,也不知與那家的老爺密說了什麽,三兩天就被人捧上了座上賓。

    “啊呀——虞先生先且在這酒樓裏住著嘞,有什麽要的盡管開口就是。”

    穿著花旗袍的婦人扭著腰肢,給虞荊奉了一杯熱茶。

    柳葉眼偷瞅著白袍男人,婦人的臉頰有些緋紅,還算端正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沈戰如何了?”

    虞荊低頭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問。

    婦人一愣,然後眼睛亮了起來,滿臉興味。

    “沈戰,花會長的遠親嘞?”

    裴順奉在旁邊聽得一臉蒙。

    虞荊卻淡然地點了點頭。

    婦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紅唇動的快,“那個沈戰,聽說家裏有權有勢,偏跑到這人生不熟地兒來。這幾天四處登門拜訪些商戶,讓人家投資嘞。”

    “更做了丟身份的事,當人的保鏢去嘞。”

    她說著,嘴角滿是譏笑。

    虞荊捏著青花瓷杯蓋,將之叩上,神情平淡如水,眼底的幽暗卻有些變化。

    婦人講著,身體向前傾了傾,

    “他娘是柳銅嬌吧?曾有個姐姐柳尚女嫁給了花家,隨花少爺在外地被鬼子的飛機炸死了。當時柳尚女已經懷胎五月了,這事在當年鬧得沸沸揚揚,差點沒將花會長氣死嘞。”

    “可能因為這點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花會長會對沈戰照顧一二吧。要知道他手下的恒洋商會可是一座金山嘞。”

    虞荊聽著,點了點頭。

    婦人又想起什麽,眼睛亮亮地盯著虞荊,問,“先生,不會是沈戰的舊識吧?”

    虞荊又點了頭。

    婦人掩麵尷尬地笑了笑,拂裙站起身,幹巴巴道,

    “那我就不打擾先生了,嗬嗬……”

    她出了客堂,還將門叩好。

    聽了方才婦人的話,裴順奉回憶起了現世她看到關於沈戰的資料。

    這男人離開了溫室,受難隻是暫時的,很快就會飛黃騰達。還會繼承那什麽會長龐大的遺產。

    幾日,虞荊都在收集關於沈戰的信息。

    來閑談起他人窘迫事的人很多,津津樂道。

    說沈戰是個傻子,有自己強大的本家不要,非去碰一鼻子灰。

    最近他又黏上了某位走商,天天蹲人家門口,還被潑了一盆子水。

    不過這些都是傳言。

    虞荊坐在桌旁,垂下眼簾,白皙的手執著一隻毛筆。他在信紙上寫些什麽,將信紙交給了小廝,又賞了些碎銀子。

    裴順奉在旁邊看著白袍美人的動作。

    虞荊在這素雅的房間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隻聽著他人講閑話,再寫幾封信去。

    有一日,他一隻手扶額,撐在桌子上打盹。

    裴順奉就坐在虞荊麵前的太師椅上,藍眸揣摩著眼前的男人。

    這家夥每日像個上朝下皇詔的皇帝似的,那些八卦的婦人家也愛到他這裏說道。

    不知他在打什麽注意,裴順奉正想著,每日來領虞荊信封的小廝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白袍美人聽見了響動,桃花眸翕開一條縫隙。

    “先生,你真是料事如神,沈戰少爺真跟那家頑固的走商談成了。”

    小廝麵露喜色上前來,還伸出了手,明擺著討賞錢。

    虞荊淡淡地“嗯”了一聲,又扔了他些許碎銀子。

    裴順奉又聽得一頭霧水了,眨眼看著虞荊,問,“你做了甚?”

    虞荊的嘴角微勾,溫和一笑。

    “不過是些小動作罷了。”

    來閑談的婦人們說起那家走商,逢年過節都會去廟裏拜一拜,請個風水先生到宅裏看上一看。要有一點偏差了,都是要大動作去修葺了,直到風水正好為止。

    若是祈求家人和睦,便投他所好。

    若是祈求升官發財,便予他所望。

    裴順奉琢磨得有些頭痛,幹脆攤屍在椅子上,一動也未動。

    夏日房間裏總是注滿了熱氣,虞荊開了臨街的窗,有徐徐風拂過。但也是熱風,裴順奉直熱的吐舌頭,邊哈氣。

    虞荊瞥了她一眼,叫小廝端來一盆冰,放在平日用的已洗幹淨的香爐裏。

    “再放些水果進去。”

    裴順奉在旁邊看得眼睛發亮,忙催促。

    虞荊又將幾個蘋果按在了冰塊裏。

    他站在窗邊,看著下麵的人流不息,有戴著黃帽的偽軍巡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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