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裴順奉見湖泊上映著的皓月，嘴角勾起。

    她像個得到糖的孩子，嘴角大大上揚。

    瞅了瞅眾人的營帳都亮著，四下也無人，她將背上的灰包取了下來。

    裴順奉蹲在湖邊，雙手放在胸口祈禱。

    她的手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從來沒有這樣悸動過。

    “一定要……一定要蘇醒。”

    她呢喃著，然後手微微顫抖地將藕放進了淺湖邊上，退到一旁守著。

    月光絲絲縷縷地垂下，灑在水麵上，清澈的水下，白藕通透如玉。

    裴順奉覺得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拿高考成績那天，懷著忐忑期待的心情。

    明知道結果在那裏，明知道鳳荊舟早晚會出現，可還是期盼。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裴順奉反複看著手機。上麵的分鍾數字跳轉了又跳轉。

    十點，她才想起什麽，立刻打開了鏡子，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

    季靈渡本是聽到了壓抑的哭聲，打開了帳子的拉鏈，他才探出頭，就看見在湖邊踱步的短發女人。

    他以為裴順奉在巡邏，便又回了帳子。

    一個小時後，再拉開拉鏈，他見外麵的短發女人已經蹲在地上，月光映著她的手正扒著一根無辜的青草。

    短發女人似乎在百無聊賴地等待著什麽。

    於是他也陪她一起等了。

    裴順奉歎了一口氣，轉身不看那藕，過些時間，她便突然轉過身，想著會不會有驚喜出現。

    但她再回頭時，那白條條的大藕任然靜靜地躺在湖水裏。

    裴順奉挪了挪了腳步，走到了一棵樹木前。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十二點五十九分。

    她忽然想起以前躲貓貓的遊戲，便雙手捂著眼睛貼在樹幹上，默默倒順六十個數。

    五……四、三、二、一。

    裴順奉放下了手，回眸。然後她張了張唇，瞬間自己的喉嚨被什麽堵住了。

    心也好像此刻也被一隻冰冰涼涼的手捏住。

    她看見繡龍白袍的男人坐在湖邊，青絲垂落。月光灑落在他白皙的麵容上，那雙桃花眸映著波光粼粼的湖水，有幾分茫然地張望。

    裴順奉抿唇，朝著白袍美人慢慢走去。

    “鳳、鳳荊舟。”她結巴了。

    白袍美人站起來，轉過身，桃花眸沉靜地瞧著她。

    月下人獨立，微風草搖曳。

    裴順奉霎然覺得自己鼻頭一酸，她此刻竟然像個蹣跚學步的小孩，走到了白袍美人麵前。

    “鳳荊舟。”她喊他的名字。

    美人偏頭瞧著她，伸出修長的手，如玉的指尖輕觸裴順奉的麵頰。

    然後他的劍眉微蹙，開口，“南風……南風變成女人了。”

    偏蘇的男音還有幾分沙啞。

    裴順奉瞧著他，不說話。

    白袍美人垂下桃花眸，桃花眸中情愫混亂，搖了搖頭。

    “南風是女人了，寡人早知道……”他又說。

    記憶在糅合，在順理成新順序的記憶。

    過去的一幕幕，現世的一幕幕。

    鳳荊舟閉上眼睛，眼睫如翩躚的蝴蝶羽翼，而後他睜開了桃花眸，認真地盯著麵前的短發女人。

    南風比他以往記憶中的矮了一大截。

    以往記憶中，南風的臉上的胡渣沒了。

    但他還記得，短發女人將他撿回家時，背著他回租屋時。

    麵前，裴順奉眼睛幾分緋紅地瞧著他，她等著鳳荊舟緩和過來。

    終於男人的指尖滑過她的臉龐，耳側，落在她的肩膀上。

    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涼玉一樣懷抱。

    下一秒，她的耳邊傳來蘇蘇如流水的男音。

    “南風，寡人想你了……”

    裴順奉頓時鼻子酸到了極點，熱淚盈眶。

    “死鬼！”她大吼一聲。

    而後又意識到了什麽，她又減低了音量，“我也想你了。”

    從來沒有，這樣想念過一個人。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來日相見，洞洞屬屬。

    那鬼躬著身子，下巴垂在裴順奉的頸窩上，薄唇翕動，還在呢喃著，

    “南風……”

    裴順奉吸了吸鼻子，伸手將眼角的淚水擦去。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她笑著，悶悶道。

    那鬼站直了身，桃花眸茫然地眨了眨，低頭看著她。

    “救寡人作何？”他問。

    裴順奉抬手，食指曲起敲了敲白袍美人光潔的額頭。

    “笨蛋，短命咒啊，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了。”她說。

    那鬼點了點頭，垂下眼簾，隻靜靜地瞧著裴順奉，也不說話。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安靜。

    短發女人看著他，又環顧四周。

    夜色如墨，螢火蟲繚繞，皓月清光。

    這麽美得景色，按理說應該要發生點什麽。

    她對鳳荊舟招了招手，“喂，你低下頭。”

    白袍美人眨了眨眼睛，低下了身。

    裴順奉垂著眼，身體向前一傾，雙唇印在他的唇瓣上。

    微濕冰涼的感覺從唇瓣上傳來，裴順奉隻覺得她的心要飛出胸腔。

    隻是蜻蜓點水，她便雙耳紅得要滴血一樣滴撤離。

    白袍美人的眼睫顫動，桃花眸中像什麽正多一點點被化開。他舔了舔唇瓣，眸子泛著亮亮的光華，瞥著裴順奉。

    像是偷嚐到了糖一樣。

    “南風，我還要。”

    偏蘇的男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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