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天下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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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坐著麵包車原路返回。劉幼齡這身行當是廢了,隻有在半途扔到廢品站換幾個雪糕錢。

    小女人前一秒還是愁眉不展的模樣,當她舔著雪糕,打開窗戶吹著風時,臉上又是樂滋滋的模樣了。

    兩邊的綠樹在後退,先是連綿不斷的青黛,而後是依稀的平房,再然後是林立的高樓大廈。

    在P機場停車。劉幼齡和高楊揮手告別,裴順奉在一旁默默抿著雪糕,倒是高楊身邊那個瘦削的少年,竟然主動走近了季靈渡。

    少年的眸子有幾分閃爍,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被季靈渡的一句問話給打斷了。

    “你哥哥還好吧?”

    富有磁性的男音響起。

    喬尚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他伸手扯了扯身邊灰卷發男人的衣袖,然後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

    高楊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看向季靈渡的目光冷了幾分。也轉過身去追喬尚。

    一邊的兩個女人看得是莫名其妙。

    “咋了?”劉幼齡問。

    季靈渡雙手揣在褲兜中,聳了聳肩膀。

    他沒解釋。

    裴順奉也沒興趣問。劉幼齡是想詢問,又忍住了。

    中午季靈渡請了兩人一頓大餐,而後就各自離去。

    裴順奉先回了租屋,坐在沙發上摸著自己鼓鼓的肚皮。

    一抹白色的影子出現在她的視線,鳳荊舟走到電風扇麵前,桃花眸看著三個按鈕,琢磨了一下,然後他按下了開關。

    咯咯咯……

    電扇光響著,卻沒見扇葉旋轉。

    於是白袍美人偏了偏頭,視線落在了放在地上的插頭上,眸子一亮。他又走過去,將插頭按在插座上。

    呼哧呼哧——

    扇葉快速轉動成了一個圓,徐徐風吹在裴順奉的臉上。

    短發女人愜意地長籲了一氣,卻在一分鍾後,這風倏然不見了。

    裴順奉爬起來一看,見那白袍鬼坐在沙發扶手上,身子結結實實地將風擋了個幹淨,他長長的青絲飛揚,幾縷還飄到了她的臉上。

    “你丫挪個位置。”

    裴順奉說。

    那鬼不為所動。

    所謂敵不動我動。裴順奉從旁邊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了鳳荊舟的身旁。

    誰曾想那鬼直接矗在了電風扇麵前,如吸風狂魔。

    “你丫抽什麽風?”

    裴順奉拉了拉那鬼的衣角。

    那鬼低頭,修長的手指一捏袍子,將衣角默默收了回來。

    好久,他才開口。

    “南風,寡人不喜歡你和那勞什子靈渡待在一起。”

    裴順奉站起身,卻從背後抱住了他。

    美人的桃花眸倏然睜大。

    裴順奉暗歎一句好涼快。

    連電風扇都不及,果然還是她家荊舟涼快。

    “你想要怎麽樣?”

    鼻尖洋溢著男人身上淡淡的蘭香,裴順奉悶悶地問。

    “以後別再見他了。”鳳荊舟垂下眼簾,說。

    “可能不會再見了,那家夥要出國了,以後飛黃騰達,我跟他根本不在一個高度。不過是苦朋難友而已。”她說。

    “寡人不要變數,要一定。”鳳荊舟的嘴角又沉了一分,雙手攥在袖子裏。

    裴順奉也感受到他身體的突然緊繃的。

    她忽然輕笑,“你丫真傻,我說了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現在碰的見,以後碰的見,卻到底不是走一生的人。”

    “寡人……”鳳荊舟沉吟了一下,桃花眸中泛著一抹苦澀。

    腦海裏有很多記憶。

    那處最初的,最朦朧的皇宮景象裏。

    還是那處大雨不斷的沈宅。

    他和他總是宿敵。

    裴順奉等著他的後半句,卻半晌每個回音。

    她自覺得夠涼快了,又躺回了沙發上,雙手放在腦袋後麵。

    “我想聽你講故事,就說你和沈南風是怎麽相遇的。”

    她呢喃。

    鳳荊舟轉過了身,尋了一張打印紙折成扇子,坐在裴順奉身旁慢慢扇著。

    “最初……”

    他也喃喃,桃花眸中的光華有些迷離,講得有些斷斷續續。

    “沈家世代武將,沈家男兒幾乎都戰死沙場。那年,父皇降下恩旨,召你進宮伴讀寡人左右。吃穿用度皆按皇子禮製來。”

    “第一次見你時,你著孝服,寡人著母後親織的白絨小藍袍。”

    “天寒,我見你眼底有沉重悲傷,卻在見寡人時猶放光華,還捏了寡人的臉,說皇宮竟有如此美人。”

    “寡人身側的宮女太監皆指著你的鼻頭,大嗬‘大膽’……”

    鳳荊舟說著,嘴角上仰,想彎著的月亮。他桃花眸中也浮出盈盈笑意。

    他修長玉白的食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叩著,又道,

    “那年冬至,宮中設大典,宴會輝煌。你卻拉著寡人偷溜了出來,禦花園的望南湖已經結了冰。你做了一雙奇怪的木屐,讓寡人踩在上麵到湖上去……”

    “你拉著寡人在冰上滑行,對寡人說了一句話……”

    “南風,你猜你當時說了什麽?”

    鳳荊舟講著,興致勃勃地瞧向了沙發上的短發女人。

    他卻見女人的眼睛緊閉著,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灑在女人臉上,她的眼睫在眼瞼上投下淡薄陰影。

    鳳荊舟伸手將裴順奉額前的幾縷碎發撥開。

    “你還不知寡人身份,竟然說要娶寡人。”

    他的嘴角微勾,語氣淡淡的,仿佛有幾分微歎,

    “除了你,天下有何人敢對寡人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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