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高潮--計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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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裕走到榻旁,端起酒杯即飲,烈酒入喉,刺激他微微嗆咳起來,待緩過後,才對著那人說道:“上官,你贏了,”語氣裏卻有說不出的落寞,和寒意,
上官雲飛沒有說話,隻是繼續為李裕斟上一杯酒,接連三杯烈酒入喉,李裕才緩緩說道:“父皇生性多疑,這次若不是你提前暗示,父皇想必對我亦會失去信任,”
上官雲飛平靜的說道:“一個人在那個位置坐的久了,便會養成視眾生為螻蟻唯我獨尊的姿態,聽不得逆耳忠言,看不得臣下叛亂,即便你是皇上最愛重的太子,但是,在他還未正式將皇位交於你之時,你一旦有任何覬覦皇權的動作,都會被視為亂臣賊子,”
李裕執杯的手輕輕顫了顫,臉色在那一瞬間也變得蒼白,顯然上官雲飛猜對了,他歎了一口氣,無奈說道:“那個位置真的有那麽令人迷戀嗎,讓父子猜疑,兄弟相殘,夫妻情斷!”
“的確,這個位置是很多人想要坐的,要知道登高一呼,八方來朝,天下疆土盡在我手,四海之內皆為我臣,天下人的生死隻在你一念之間,無上權力,向來是野心之人追求的目標”
“本太子不想爭,隻想能夠與心愛之人相守,”李裕垂眸淡淡說道。
“可她的心裏沒有你,李禊不死,她的眼中永遠看不到你的影子,如何相守?”上官雲飛再飲一杯酒,語氣幽淡。
“那便,讓他——死”李裕望向窗外升起的朝陽,一向溫潤的眼眸裏一片肅殺寒意,
上官雲飛直視杯酒蕩漾的美酒,沒有說話,嘴角卻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兩日後,圜丘,舉國同祭,
圜丘是皇帝舉行祭天大典的場所,坐北朝南,四周繞以紅色宮牆,上飾綠色琉璃瓦,朝中人稱為‘子牆’,子牆四周各有一大門,分別為‘元,亨,利,貞’四門,正中央是一座三層藍色琉璃圓壇,以漢白玉欄、柱圍繞,
黃昏時刻,天地分割,萬物混沌之時,乃被稱為‘祭天吉時’,此時本應由皇帝從牌樓西門下攆,由招亭門進入圜丘壇,率領百官祭祀,然早在之前皇帝便下詔書,由太子代為祭天。
酉時一刻,東宮,
李裕一身太子朝服,微微閉著眼睛,由著宮婢為自己整理服飾,上著衣,繡龍、山、華蟲、火、宗彝五章,下穿裳,配藻、粉米,黼、黻四物,開襟領,裏著白紗中單,腰束金玉帶,懸佩劍,一頭長發由玉冠簪在頭頂,華服加身,手持天子劍,使得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同以往溫潤如玉的淩厲氣質——帝王之風,
片刻後,一身繡雲水紋深藍色長袍的上官雲飛邁步進來,李裕輕輕揮手,宮婢們依次退出,
“上官,準備的如何了?”李裕問道,
“天羅地網,”上官雲飛淡淡回答,“隻待甕中捉鱉,”
“很好……”,李裕微微一笑,那笑容帶著說不出的寒意,隨後他目光定格在上官雲飛上,眉頭一斂,
道:“你不打算參加?”
“不,”上官雲飛搖頭,見上官雲飛開口,連忙解釋道:“我不去的理由有二,一,我雖為臣子,實為太子政客,在他人眼中,我是一個精於算計善謀心術的玲瓏八麵之人,不適合出現在如此重要的場合,”
“二:今日,李禊的勢力絕不會單純集結在圜丘,此人太過狡智,需要小心提防,且不日前我查到了一些關於他的秘密和計劃,需要親自去查看一番,”
李裕剛想說‘誰敢對你有異議,本太子立馬罷免他’的話,在聽到他說李禊的秘密之時頓住,聲音沉沉道:“哦?他的秘密?”
上官雲飛輕輕點頭,道:“這隻是我的猜測,所以我需要親自你驗證一番,我有預感,這個秘密關乎到今日的成敗,”
見上官雲飛神色如此認真,李裕隻好也點點頭,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道:“保護到自己,今日若成功,本太子保證以後任何人不敢對你有任何異議!”
上官雲飛微微一笑,躬身道:“那我就多謝太子殿下了,”
二人對視一眼,此刻黃昏夕陽漸落,一片昏黃的光暈映在兩人臉龐,遮住了李裕眼底對勝利必得的熱切和,上官雲飛眼底莫名複雜的涼意,
酉時一刻,清思殿,
昭宗斜倚在榻上,手中捏著一顆棋子在輕輕轉動,一雙含著精光的老眼裏一片寒意,他身旁,禦前總管太監老李抱著拂塵恭候在一邊,耷拉下來的枯皮老眼一動不動,
良久後,昭宗說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老李轉身,為昭宗奉上一盞熱茶後才道:“回皇上,酉時過二刻,”頓了頓後繼續說道:“此刻想必太子已經從東宮出發,去往圜丘了”
“劉季述呢,人在哪裏?”
“呃……”老李支支吾吾不說話,昭宗眼睛斜過來,鼻孔裏‘嗯?’了一聲,精光四射:“說話吞吞吐吐,莫不是有什麽瞞著朕?”
“噗通!”一聲,老李顫顫巍巍的身子此刻利索的跪了下來,膝蓋處傳來骨裂的聲音,豆大的汗珠從老李枯皺的臉皮上落了下來,一張老臉頓時成了苦瓜,
隻見老李瑟縮著身子,忍者疼痛喊道:“皇上!請您饒奴才一命,救奴才一家人啊”
昭宗直起身子,警惕的看著跟隨了自己一輩子的老李,沉聲道:“老李,你是什麽意……”
‘思’那個字還未出口,便被一聲尖利陰寒的嗓音打斷,同時清思殿大門被打開,幾道黑色身影如箭般飛了進來!
“意思就是,皇上您今日壽元已盡,該早日去往西天極樂了,”劉季述奸細陰柔的聲音響在門外,隨著殿門的打開聲音越發清晰了起來,
朱紅大門敞開,昭宗直起身子,一向泛著精光的眼睛裏一片震驚,
前方,正門處,劉季述大太監一身宦官衣袍,雙手攏在長袖中,暈染著紫色胭脂的精致眼角微微上挑,眸中是毫不掩飾的野心和惡毒狠戾。
“你……”昭宗顫巍巍的指著他,待目光在四周那些蒙著麵罩右手執劍目光不動的黑衣人時,強自鎮定心神道:“愛卿這是何為啊?”
“嗬嗬……”劉季述微微一笑,甩了甩衣袖,徑自走到昭宗身前案桌旁坐下,旁邊渾身顫抖的李公公爬到他身邊,卻不敢碰他的衣角,乞求道:“劉中尉,奴才已經按您的吩咐將此殿的暗衛除去了,你……你莫忘了與奴才的約定,”
劉季述看也未看他,幽幽道:“放心,本中尉自不會失信與你,這就送你與你那孫女團聚,”
弗一說完,便隻聽“啊!”的一聲慘叫,李公公脖頸殷出一道紅痕,不一會鮮血孜孜冒了出來,‘砰!’的一聲,腐朽的身子砸在地上,雙手猶自在抓撓著什麽,隻痙攣了片刻,而後,一動不動。
榻上的昭宗渾身僵硬,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早已磨滅了他的意誌,若不是久居深宮養成了處變不驚的定力,此刻他恐怕早已尖叫,隻是雙手緊緊抓著榻旁的軟枕,指節泛著清白。
“你……你大膽!”昭宗又恐又怒的喊道,
“皇上不是一直希望奴才大膽的嗎,屆時皇上打算如何來著?”劉季述套著長長指甲套的小指輕輕瞧著額頭,笑道:“瞧奴才這記性,讓奴才好好想想,嗯,屆時皇上便可以派兵逐之殺之,乃至——五馬分屍之,”
說話間,劉季述便來到昭宗身前,兩人距離不過一尺,昭宗下意識身子向後縮,下一刻卻發狠似的伸手將劉季述狠狠一推,從榻上跑了下來,直奔殿門口而且,邊跑邊喊道:“救駕!救——駕!”
殿中人見此並沒有一個人阻止昭宗,隻是冷眼看著隻穿了一件鬆散便衣,黃色襪子,連靴都未穿的向門外狼狽的跑去,
昭宗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隻希望自己能夠快速走到殿門口,雖然心裏知道整座殿已經在劉季述的控製下,但他依舊向門口跑去,
沒有人在死亡麵前不害怕,哪怕隻有一次機會,他也要跑出去!
跑出去,就有希望!
敞開的大殿,陽光漫射進來,昭宗看到一個身影逆光而來,心下大喜,此刻劉季述的人全在殿外,外邊進來的自然是救駕之人,連忙奔到那人身邊,氣喘的說道:“快,救駕,救駕!劉季述要弑君造反!”
來人看著自己一身深藍色衣袍瞬間被昭宗抓出一片褶皺,沒有回答昭宗的話,清杳寒澈的聲線輕輕響起:“皇上,您的靴子未穿,天氣寒涼,對您龍體有損,”
昭宗聽見此話,抬頭望去,便望進一雙淒清朦朧永如江南煙雨的眼眸中,
昭宗看著眼前嘴角帶著微微笑意的上官雲飛,隻覺得一桶冰水從頭澆下,頭皮發麻,身子連動都無法動了,
上官雲飛見此,伸出胳膊‘攙扶’著昭宗進了昏暗的殿內,聲音悄悄在昭宗耳邊說道:“皇上,讓草民扶您進殿著靴,可好?”
清思殿大門微微關閉,拒絕了黃昏前最後一道光線,偌大的殿宇內靜如無人,卻在片刻後傳出來一聲慘叫,而後戛然而止,
……
殿內,早先的黑衣人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上官雲飛,劉季述,還有癱倒在地上的昭宗三人,
劉季述看著眼前景象,目光閃動,而後尖細的嗓音說道:“上官公子才智過人,將朝堂眾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本中尉佩服,”
上官雲飛背對著劉季述,麵無表情的淡淡道:“劉中尉可否避開片刻,我與皇上有些私話要談,放心,我會留他一命,將活著的昭宗給你,”
劉季述本想說些什麽,在聽到‘留他一命’的時候頓住,而後笑道:“上官公子之請,自然成全,那本中尉便在殿外等候,”
說完後便退出了殿外,
昭宗癱坐在地上,仰望著上官雲飛,道:“太子與朕如此信任你,交於你權利,你就是這般回報我們的?”
上官雲飛此刻已經沒有以往掛在麵上似含著淡淡悲傷的笑容,他居高臨下的望著昭宗,眼神似是透過昭宗看自己記憶中的某個人,良久後,才悠悠道:“母親,這便當初信誓旦旦說著迷戀你的那個男人,他此刻的下場,你可看到了”
處於恐懼中的昭宗聽見此話後,猛然抬頭,大睜著雙眼,指著上官雲飛說道:“你……你是那個掉下懸崖的孩子?!,不,不可能,崔胤明明告訴我他已經死了!”
可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簡直太像了……
此刻,昭宗腦海中迅速飄過一雙眼睛——細長嫵媚,眼眸透著滿滿的靈動……
轟!的一聲,恍如一道驚雷劈開在腦海,昭宗直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上官雲飛,大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上官雲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那雙滿含江南雨霧般的眸子裏盡是讓人戰栗的寒意,眸底似一片愈發洶湧的湖,隻待衝破堤壩,毀滅世間。
他慢條斯理的從手中拿出一腥紅透明的小瓷瓶,從中取出兩粒黑色藥丸,與此同時,空氣中飛速閃過兩道光,直射向昭宗肩井穴,
上官雲飛在他麵前蹲了下來,用看死人的眼光望著昭宗,慢慢道:“李傑,當初對我們母子趕盡殺絕的時候,想必你沒有料到會有今天的下場吧,”
昭宗動彈不得,隻恐懼的望著他手中的兩粒藥丸,突然間,便看見上官雲飛閃電般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將兩粒藥丸倒入口中,而後捂住他的嘴,直到昭宗吞咽下去。
“咳咳!”,昭宗死命的咳嗽,拚命的想把藥丸咳出來,此時,他的穴道已被解開,雙手探入口中,滿臉漲紅,青筋畢露,那模樣十分狼狽,絲毫沒有一朝天子的風範,
直到他磕到胸肺生疼,口水四流,才佝僂著身子匍匐在地上,聲線猶自不甘恐懼的問道:“你給朕吃的什麽?你這個逆子,竟然敢弑父!”
像是聽到了多麽大的笑話似的,上官雲飛竟然大笑起來,笑聲裏滿是壓抑不住的凜冽寒意,整個殿內都仿佛處於一片陰沉黑暗的風暴中,
他斜睨著昭宗,聲線亦是滿含殺意和陰狠,帶著無窮無盡足可穿透人全身的仇恨,冷冷道:“弑父?你也配!?”
說完後,一腳踩向昭宗心口,雖然沒有練過武,但依舊一腳踩斷了昭宗的胸骨,可見他藏在內心的恨之深!
昭宗一聲慘叫,瀕臨死亡的恐懼使他緊緊抱住上官雲飛腳踝,大口大口的鮮血泡泡從口中鼻腔冒出,上官雲飛腳下使力,昭宗呼吸漸漸微弱,直翻白眼,
‘咣當!’一聲,殿門開啟,一道紅色身影快速飛入殿內,她手中抓著一個人,在看見昭宗躺在一地血泊中時眼眸大睜,神情大駭,直接棄了手中人兒,奔向昭宗,大喊道:“皇上!”
與此同時,另一道水藍色人影快速飛過,空中一個鷂子翻身,順利的接過被前一個人拋下的人,
安全落地後,她才呼出一口長氣,拍著胸脯道:“好險,好險,”
驚嚇過後,她才來得及環顧四周,這一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突突起來,她望著殿內情景,嘴角抽搐半晌,才怔怔道:“上官……雲飛?”
背對著她的上官雲飛緩慢的轉過身來,一雙泛著微微腥紅的眸子還未散去那些陰翳,他望著抱著人蹲在地上的唐歌,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微笑:“好久不見,唐歌小姐……”
“哈哈,真的好久不見,我一瞧就知道你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擾你了,拜拜~”唐歌幹笑著,一邊笑一邊抱著懷中人往後退,
待退出殿門後,立即對站在殿門口的玉千緣低聲說道:“玉狐狸,此處有危險,快撤!”
此時唐歌全身都處於緊張狀態,隻想著趕緊帶著好不容易救出來的李禊母妃離開這裏,上官雲飛已經掌控了整個清思殿,自己在這裏難保不被他利用,她必須盡快離開,告訴李禊這裏的情況,
想到這裏,唐歌萬分後悔自己隻身前往,還好有一個武功高強的玉千緣,希望可以頂的住!
一心警惕四周的唐歌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她身後的玉千緣慢慢豎起了手掌,一向風騷魅惑的狐狸眼底是誰也看不清的複雜意味,
“唐歌小姐,”上官雲飛微微一笑,再次叫到,唐歌下意識向他的方向望去,
“啊?”一聲剛完,眼前一黑,身子便軟在了玉千緣懷裏……
殿內久未聽到聲響,上官雲飛早已移開踏在昭宗胸口的靴子,焰姬顫抖的抱著昏死過去的昭宗,拚勁全力的為其輸入真氣,
玉千緣抱著唐歌,冷冷的望著上官雲飛,道:“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希望你能實現你的承諾,”
上官雲飛輕笑一聲,道了一聲‘自然’,便要伸手接過唐歌,
玉千緣收緊臂膀,下意識的將唐歌抱緊,此刻他神情平靜,內心卻早已翻江倒海,唐歌昏迷前那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直刺他心髒,
“我想知道,你要我幫你抓到小可愛,目的是什麽?”
上官雲飛掀起眼眸,盯著玉千緣片刻,而後聳了聳肩,很是‘奇怪’道:“我好像沒有必要像你解釋,”在玉千緣還想說些什麽時,他再次吐出一句話:“如果你還想要解藥的話,就不要問太多,嗯?”
一句話便堵住了玉千緣接下來的話,而上官雲飛直接從他懷中接過唐歌,抱著的姿態仿佛懷中是稀世珍寶,他輕輕將一縷發絲繞到唐歌耳後,頭也不抬的對空中說道:“帶他去拿解藥,”
“是!”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現,玉千緣冷嗤一聲,跟著那道黑影離開,在離開前眼神十分複雜的看了上官雲飛懷裏的唐歌一眼,
玉千緣走後,上官雲飛接過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後的一名手下的小香爐掛飾,在唐歌鼻子邊輕輕揮了揮,悠悠說道:“清殤,我的清殤,你放心,很快……我就帶你離開這裏,”
片刻後,他將中了軟筋散徹底陷入昏迷的唐歌交給黑衣人,黑衣人扛著唐歌飛速的望城門方向奔去,
眼看著唐歌消失在自己視野中,上官雲飛才收回視線,重新望著殿內癱坐在地上,傻傻的為昭宗輸著真氣的李昭儀,或者說焰姬冷冷說道:“你對他倒是一片癡心”
焰姬通身一顫,下一刻便跪到上官雲飛腳下,聲淚俱下道:“主子,求您,繞他一命,您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上官雲飛輕哼一聲,焰姬恐懼不已,主子的手段她清楚的很,盡管身無武功,但是身邊奇人異士高手眾多,心思玲瓏手段毒辣,狡智似妖形容都不為過,所以,隻能求!
上官雲飛剔了剔指甲,淡淡說道:“幫我辦一件事,我便讓你們團聚,如何?”
焰姬抬起頭,便望進一片滿遮著江南迷霧般朦朧卻又充滿陰翳的眸子,她通身一顫……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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