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意外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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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煜看了看匍匐在地的白慕,隻見她身體微微動了動,繼而便抬起頭來示意楚煜自己並無大礙。
暗暗鬆了一口氣,楚煜又看向周嘉“你這又是何苦?”
看著楚煜眼中那一絲淺淡的不忍,周嘉幾欲落下淚來。她是如何期盼著能從楚煜眼中看到哪怕是一星半點的疼惜。這麽多年過去,到了終結之時,她終於看到了這個期許的眼神,但卻無法讓她歡愉。
因為她知道即便是這一絲悲憫也會因為她之後的話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煜,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直到這一刻,周嘉仍然維持著自己的高傲“如果能有其他的辦法,我也不會自尋死路。你當年用禁術強留住雲蕪的魂,卻沒料到還未來得及讓她起死回生,那些魂片便四散碎裂。你不惜逆天而行,就是為了讓那些魂片再度拚湊。”
周嘉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可你很清楚,逆天而行意味著什麽……雲蕪的複活又意味著什麽……楚煜,你會灰飛煙滅的啊……”周嘉的眼中氤氳起一層水霧“你不在意,你願意為雲蕪付出一切,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毀滅……”
“錦繡……”楚煜低喚一聲,語調竟有些顫抖,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周嘉試圖靠近他臉頰的手正如殘燼餘灰一樣,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辰逸和安來沒什麽用了,我把他們都放走了。作為交換,別再去找利特的麻煩。沒有我,他終究也與你毫不相幹。其實他做這一切,無非是想更好的監視我。留在他體內陸秋玉的魂魄,沒那麽容易消散……”周嘉說話間,也同樣看到自己抬起的手開始殘碎消失。
她就那樣停滯著,猶豫了許久,卻終沒將殘存的指落在楚煜臉上。
“楚煜,你可知道我想看你這樣的表情有多久了?四百多年!我無時無刻不期望著你能流露出如現在這般,害怕失去我的表情。可是楚煜,你會後悔這一刻你對我的憐憫和瞬間滑過心頭的那點疼惜。”周嘉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方才你重重一擊,將織夢之術和我的靈力打入白慕體內。我可不是單單為了救她……從這一刻起,她會越來越迅速地搶奪你的力量,替代你,成為新的撫骨人!”
楚煜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的眼中便滿是憤恨。可是還不等他做出反應,周嘉的身體便飛散的愈發厲害。
“楚煜……看著我……我的現在,本該是你的未來……”周嘉冷魅的語調伴隨著沉沉低笑,飄散開來。而景泰藍的長袍一點點的坍塌下去,她的身體,在楚煜的臂彎裏,漸漸化作一簇煙塵……
“錦……繡……”楚煜看著景泰藍的長袍在手中滑落,輕聲顫抖著喚出這個名字。
“我的現在……本該是你的未來……”
周嘉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讓楚煜銘記,無論是恨她還是憐憫她,她知道楚煜絕對會記得這樣消散的一瞬。如果這樣,那也算是遂了她的願……她終將成為楚煜過往生命裏,濃墨重彩的一筆。
白慕匍匐在地上,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驚。不單為周嘉所說的話,也為她慘烈消失的一瞬。
陽光穿透玻璃穹頂照射下來,殘留的餘燼在空氣裏飛舞著,靜默無聲地訴說周嘉曾經存在。
“楚先生……周嘉她……”白慕恍恍惚惚,仿佛發生在眼前的不過是一場夢,她怎麽都不敢相信,周嘉會如此突然的死去。而她竟然成了會奪走楚煜能力的人……
白慕掙紮著起身,緩緩走向楚煜。可就在這時,楚煜懷中的景泰藍長袍卻猛然被卷起,一個熟悉的黑影逆光站在窗前,麵龐沉溺在一大片陰影之中。
楚煜和白慕迎著刺眼陽光朝著那身影看去,紛紛大吃一驚。
“是你!”楚煜抬膝起身,露出白慕從未見過的驚恐神色。
分明是早已死去,早該灰飛煙滅的人,為什麽此刻會出現在三十二層!!
白慕同樣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她微微張嘴,唇瓣輕顫了許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來“於姐……”
於琳一襲黑衣站在窗邊,手中抱著周嘉那件景泰藍的長袍。隻見她非但沒有先前的病老之態,反而更加容光煥發,隻是臉上如石雕一般的神情,始終未變。她微微垂下眼簾注視著懷中的長袍,冷笑道“楚先生果然還是一樣的自私……”
“於琳。”楚煜收斂起方才的失態,眸光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你分明應該死了才是!”
“是啊!”於琳笑著,將視線從白慕身上滑過“我分明應該死了才對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於琳似乎並不期許得到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成為血契之骨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會和楚先生一樣不死不老不滅。如果可以這樣毫不費力地活著,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更何況,在我心裏,滿滿都是對楚先生的崇敬之意。可是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麽?”
她將手中的長袍輕輕撫摸著“我萬萬沒有想到,成為血契之骨,不過是為楚先生提供養分。而我被耗盡之時,就是被丟棄之時。”
於琳朝著白慕瞥去一眼“楚先生,我跟著您的時候,也像白慕一樣這麽年輕吧?可後來呢?我慢慢老去,變得脆弱不堪。而將死之時那種烈焰焚身的痛苦,又有誰知道!”
說到這兒,於琳情緒激動不已。
她似乎很想走到白慕身邊,但又像是忌憚著什麽,隻是不安地來回徘徊著“不過看的出來,白慕似乎在您這裏,沒吃什麽苦頭……隻是可惜了周小姐,跟了您這麽久,最後還不是被您輕易地丟棄了……想來,即便是死,也死得不瞑目吧?”
“於琳……耗盡生命的血契之骨絕不會再度複活……”楚煜微微眯起眼,打量著曾經熟悉,如今卻盡顯陌生的女人“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於琳忽然仰麵大笑“這猜忌又不肯輕易相信旁人的心,也是絲毫未變。是啊……我不是於琳。於琳早在被你耗盡生命的那個夜裏,就在烈火裏燃燒殆盡了。我帶著她的殘念掙紮著活下來……可是看看我這張臉,如果我不是於琳,那我又該是誰?”
“故弄玄虛!”楚煜厲喝一聲就要衝上前去。卻聽得白慕急急喚他,與此同時,異常熟悉的疼痛席卷全身。
“該死!”楚煜單漆跪地,緊緊揪住前襟,想要掙紮著起身,卻是半點都動彈不得。他沒有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月噬發作了!
費力抬眼看向白慕,卻連見她也在地上疼得蜷縮成一團。
怎麽會這樣?先前分明已經是自己承擔所有的月噬,為什麽白慕會……
“您一定很好奇白慕為什麽會再度觸發月噬吧?”於琳冷笑“仔細想想周小姐說過的話啊……白慕,是注定要接替你成為新的撫骨人。月噬對她而言,似乎不過才剛剛開始……”
強忍著蝕骨之痛,楚煜咬緊牙關,費力地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個你以後會慢慢明白的……”於琳的唇角微微翹起,身影便在楚煜的視線裏慢慢模糊起來……
疼痛撕心裂肺地襲來,楚煜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楚煜獨自行走在黑暗中,他看到了雲蕪,看到了周嘉,也看到了於琳,還有這千年來他所觸及的每一個骨魂。他們都像是半透明的遊魂一般,在他身邊緩慢行過,不帶著任何的表情和溫度。
楚煜沿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向前行進著,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找到白慕。
無論周嘉對白慕做了什麽,無論以後白慕是否會漸漸奪去他的一切,他都要找到白慕,告訴他,任何事都要與她一同麵對。
當那些骨魂縹緲的身影從他的身邊經過,他看到白慕穿著一襲藍裙站在前方。沒有像往常一樣喚他楚先生。而是溫柔淺笑著一遍遍地喚他楚煜。
急急跑上前去,在她麵前站定,楚煜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的異常迅猛。他想擁抱她,想要親吻她,可最終他想做的,是想輕輕執起她的手,告訴她我在。我在這裏。
可是無論怎麽去牽白慕的手,她的身影都淺淡的像是一片煙霧,無論楚煜怎麽努力,都隻能從她半透明的身體穿過去。
站在那裏的白慕,神情始終未變,隻是一遍遍地輕聲低喚著楚煜……楚煜……
越是這樣喚著他的名字,楚煜便越是著急的要發瘋。
“白慕……白慕……”牽不到白慕的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形越來越淡,仿佛將要消失,楚煜能做的,隻是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
而就在這時,於琳不知從何處出現,冷若冰霜地看著楚煜道“楚先生,您忘了是怎麽對我的?您忘了血契之骨存在的意義?最終,我們都要在烈火裏找到自己的歸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