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是斯特拉殿下的親信？”

    隨著馬車輕微震動的車廂內，夏洛克有些不適從縫隙中透進來的明媚陽光，但莉娜的話倒是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莉娜躺在略有些僵硬的皮革坐墊上，玩弄著低垂的酒紅色發絲，對於這輛從黑色教會手中搶來的馬車，頗為不滿意。

    “確實是斯特拉.莫羅迪克.卡爾的親密下屬，巴爾曾經不止一次同行遠征北部荒蠻部落，獲得了王國不少的嘉獎，隻是知道內情的人比較少罷了。”

    波曼加沙王國國王卡爾三世，擁有五名子嗣，而所提及到的斯特拉為長子，從成年後就一直負責開拓王國北部蠻荒地帶的戰情，很少傳出負麵的言論。

    她翻了個白眼，對王室那群抽皮剝筋的銅臭吸血鬼同樣沒什麽好感，不爽道：

    “話說回來，我們這次算是被斯特拉這個混蛋給拖下了水，盡管圓盾軍背後的勢力不敢招惹調查者協會，但說不定會使用其他的手段。”

    “有沒有可能，圓盾軍身後的勢力就是厄難教會？他們同時在這次護送中登場，多少也應該擁有幾分聯係吧？”夏洛克猜測道。

    前者的目的是為了巴爾少尉手中的機密資料，而後者的目的暫時不明，他更傾向於，對方還有更大的陰謀。

    “不太可能。”

    莉娜拉上窗簾，車廂立即變暗，隨後打開身下的背包，從中摸索著什麽並道：

    “首先，厄難教會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強大，經過分裂的它們，已經從一級危險的邪異組織，降到了二級末位，想必那個階級三的‘狼蛛’，就是這一代的新銳人物。”

    “其次，你太小看黑色教會與白色教堂了。盡管他們對於各種超自然現象表現的沒那麽積極，可一旦涉及到邪異組織，他們肯定會出動精銳，斬草除根。”

    “不過說到底，諾爾斯碼盡管在伊修地區影響力巨大，但終究比不上皇城赫爾頓，那裏才是各個勢力角逐的戰場，所以不用擔心那些瘋子會來找不痛快。”

    確實，在見識過托斯特等人後，發現他們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強大，但這不代表黑色教會就弱……夏洛克撫摸著膝蓋上經過簡單處理後的獸皮，心態也從略微輕視，重新凝重起來。

    他身為“巫妖”替身，靈體又極其汙穢不堪，恐怕在白色教堂這種極端的供奉者組織中，會被直接劃分到邪異一類，不得不要更加小心謹慎些。

    “對了，關於靈體受到汙染的事情，考慮的怎麽樣了？”莉娜依次拿出靈性畫筆、箴言木板和幾瓶濃烈香精，抬頭問到。

    夏洛克遲疑地皺起眉頭，眼眸中盡是掙紮，他天人交戰了許久，才抬起深邃棕眸凝視著對方，仿佛走投無路的困獸般，艱難開口道：

    “隻有這個辦法了麽？”

    “倒也不是。”莉娜沒有表現出多熱情，仔細捋著畫筆筆尖說道，“我認識一個沒有背景的超凡者，她的能力或許可以幫到你，但也別抱有太大的希望。”

    “其實你也可以考慮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辦法。放心，我本人並不敵視巫師，反而很向往那強大的力量。”她將箴言木板平放與地上，用精神力控製著畫筆懸在半空中，嚐試刻畫。

    嗬嗬，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答應……最少也不會在你麵前答應……夏洛克搖搖頭，結束了這敏感的問題，到底該怎麽辦他心裏暫時還沒有定論。

    他望著刻畫儀式陣的莉娜，將手下溫暖的獸皮折起來，打量了眼車廂外問道：

    “需要停車找一個安靜的位置進行儀式嗎？畢竟我們手裏隻有一份材料。”

    “不用，入門超凡者的道具和超凡核心一樣，步驟極其簡單，由我這種經驗豐富的資深者來製作，成功率不會低於九成九。”莉娜感受著整齊的繁雜線條，知道今天狀態還不錯，旋即拿起香精瓶。

    她用指甲撬開木質瓶塞，任由辛辣且微臭的氣味在空中散發，食指輕抹，在由黑色食人樹妖製成的箴言木板四角，點起絢爛的白色焰火。

    “看好了，儀式陣的製作手法有很多種，造詣非常高的超凡者能夠化腐朽為奇跡，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描繪好魔法軌道。”

    莉娜嫌氣味飄散的太慢，索性倒出一點深紫色的香精，碾碎在木板上，繼續解說：

    “顧名思義，這是締結一切儀式、魔法、詛咒、衍氣的橋梁名稱，在你學習黑夜魔法後，會經常跟這些家夥打交道。”

    “等等，香精好像倒多了點……”

    莉娜驚呼一聲，連忙將多餘的紫色顆粒收回瓶中，隨後再控製靈性畫筆，在木板上畫出許多繁雜且交織的紋路。

    “這些魔法軌跡……怎麽那麽像在囈語中，那些六芒星祭壇上的紋路！”看清眼前的一幕，夏洛克整個人差點跳起來，甚至連聲音都已經衝進了喉管中，好在並沒有喊出。

    他靈活轉變自己要站不站的怪異模樣，改成換種姿勢端坐，好在並沒有被莉娜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莉娜雙手攤平，右手做出握筆的姿勢，有條不紊地操控著靈性畫筆刻畫出精密的線條。

    在畫完外圈後，解釋下一步：

    “這裏我們有兩種選擇，其一是用普通語言吟詠出讚美擁有‘最初之靈’尊名的聖父，這種方式與上位存在構造的聯係較為脆弱，比較容易被外界的因素幹擾。”

    “其二，就是學會號稱在世界誕生之時就已經存在的古神語。當然，我並不懂古神語，甚至在協會中，都沒有人懂這門失傳的語言，導致聚會大廳中許多用古神語描繪的書籍沒人閱覽。”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莉娜卻絲毫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反而是衝著夏洛克擠眉弄眼道：

    “再次讚美偉大且無私的尼古拉先生，這位先生所開拓的驅魔語，真是一座永遠不會挖掘完的寶藏。甚至可以用來代替古神語，毫無弊端的提高成功幾率。”

    可以……替換吟詠語言？

    夏洛克真的驚愕住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由近代人所開闊的冷門語種居然還有這樣堪稱……奇跡的作用，這簡直可以稱作是“造物主”的饋贈！

    連他這個門外漢都知道，祈禱語和吟詠語遵循著不可逆、不可調離的無形法則，但來自二百年前的貝爾洛尼曼先生卻真正實現了化腐朽為神奇，打破了這一原理。

    非常滿意夏洛克的反應，莉娜咳嗽兩聲示意安靜，隨後雙唇輕啟，輕快地吐出一枚枚意義不明的渾厚音節。

    這些音節如果單獨去聽，會發現格外不可理喻，就像是不經意從喉管中發出的氣聲，但接連下來，卻猶如此起彼伏的鋼琴曲，讓人沉浸其中。

    已經能夠確定，那些我能看懂的複雜字符就是古神語，可對於驅魔語卻是一竅不通……夏洛克表麵上靜靜地等待吟詠語念完，心中思緒萬千。

    沒有持續多久，這場奇妙的演唱便告一段落，而那擁有神奇力量的聲音，在箴言木板上得到了最貼切的演示，仿佛靜止的湖麵般波瀾不起，但又透著一股無法直視的神聖感觀。

    “將輔助材料依次放進去，每一件時隔三次心跳。”莉娜輕鬆地握住靈性畫筆，另一隻手將黑色梟獸的腹部皮毛平攤在身側。

    “好的。”

    夏洛克按照她的指示，先將所有裝著神秘材料的木盒拆開，排列整齊後，拿起了一束植被，摘下花瓣放進儀式陣，心中默念道：

    “一、二……”

    一片片外形圓潤，色澤淡黃的木守花花瓣在精神力的淬煉下，化作透明的液體滴落。

    “一、二……”

    接著是三顆染上血跡的藍寶石，作為承接灰色日記力量的樞紐，它們占據了獸皮上三個點，呈一條直線沒入。

    “一、二……”

    最後的是這個……夏洛克望著手心中不足食指寬的玻璃瓶，裏麵裝著猶如水銀的液體，這就是製作灰色日記的最後一件材料，吞食者的汁液。

    模糊的液體滴在散發著刺眼光芒的儀式陣中，在這一刻，莉娜握著靈性畫筆的手突然急速抖動起來，隨著注入最後一絲精神力，給這次儀式畫上了完美句號。

    放開靈性畫筆，莉娜拍了拍褲腿，從漸漸暗淡下來的儀式陣中，撿起一本約二十英寸長的灰黑色皮質書籍，在那流淌著異樣光澤的扉頁上，寫有兩枚古神語，賣相非常不錯。

    “呼……看來協會檔案記錄的不錯，這確實是‘守夜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能感覺到裏麵蘊藏著隱晦且無法探測的力量。”她摩挲著略微粗糙的封麵，遞給了夏洛克。

    “謝謝。”

    夏洛克頷首道謝，接過那本不算太沉的皮質書，迫不及待地翻開了封麵，映入眼簾的是被黑色侵蝕的所有，仿佛夜空般，隻有四方星空微微閃爍著璀璨光芒。

    他遵循著潛意識，手掌慢慢拂過頁麵，融於身體中的超凡核心再次激發出神奇的能力，讓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起來。

    在那紫色雙層框架中，真跡漸漸呈現，那鮮豔如血的字符組成一句話：

    「世上從未有過永恒不滅的神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