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的羊角燈搖曳著幽森火光，不時會從尖銳的三角瞳孔中溜出，在深褐色磚石上流淌著火星兒，迸濺開別樣的短暫煙花。

    夏洛克操控著漂浮的靈體，正隨著“逆十字”的召喚緩緩前進，他的目光掃視周圍，繼而抱起手肘，默默分析道：

    “還是跟上次一樣，沒什麽變化。看來隻有等晉升成更高層麵的超凡者後，這片自我精神世界才可能觸發新的信息，無論是關於‘巫妖’，還是關於寶庫，這些都很重要。”

    前者關乎到“漩渦”詛咒的解決辦法，後者則是關乎著該如何晉升成巫師，當然，這是在進入靈階狀態後才會考慮的事情。

    如果能選擇不自殘的方式，消除汙穢靈體的隱患，那夏洛克就不會這麽猶豫了，畢竟這與靈魂密不可分，可不是指甲什麽的。

    逐步走入長廊深處，那裏的盡頭湧現出一抹光束，“逆十字”的召喚愈發明顯。

    夏洛克縱身一躍，整個人沒入光束，視覺出現了片刻的迷茫，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端坐於滿是骸骨的王座之上。

    “呼，怎麽我有種上班的感覺？”

    他啞然失笑，用力按壓著眉心，對於自己的吐槽哭笑不得，但確實很貼切。

    揮動左手，麵前醞釀了許久的朦朧霧氣開始層層剝開，逐漸露出一片昏暗的畫麵，那裏刻畫著一座撒滿了白色羽毛的十字儀式陣，而無臉神像則是被擺在陣法的中心位置。

    畫麵中，身材消瘦的黑發青年單膝跪地，左右兩側隱約有清脆的歌聲響起，仿佛有好幾個小女孩躲在他的身後婉轉淺唱，同時奏響動聽的樂器，但在極深處卻壓抑著什麽。

    他的發色讓人倍感親切，但同時，身上披著的灰白色常服，也揭示了身份，這是一名白色教堂的神父，那服飾上的羽翼就是最好的證明。

    召喚“巫妖”的居然是供奉者？難道他們是想通過神像，做下的陷阱麽……夏洛克連忙挪動靈霧視角，觀察起四周的環境。

    萬幸的是，這裏應該隻是條下水道，並不是白色教堂針對邪神所預留的陷阱，那麽事情就很耐人尋味了，眼前的這個年輕神父，居然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想要擁抱暗影。

    與此同時，查爾斯單手覆住肩膀，閉上雙眼，有些不適應眼前的環境，但仍然努力運轉超凡核心，榨出靈能進行儀式。

    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的背部有兩個模糊的凸起，仿佛發育未成形的翅膀般，將修生白袍微微鼓起，似乎還在緩緩生長。

    他略微掩住口鼻，輕聲念道：

    “祂說……萬物生來便有罪。”

    簡單的音節在空蕩蕩的通道裏回響，明明每個字節都異常清晰，但組合起來，卻像是生硬的語句，模糊中帶著駭人的囈語。

    這便是褻瀆語，出自不知名邪神的囈語，是白色教堂最高級別的違禁物，據說擁有著可以溝通邪異的神奇能力，但自身也會被所有真神排斥，這無疑是徹底放棄了救贖。

    查爾斯沒得選，他不惜撕破偽裝了二十幾年的麵具，就是為了晉升成階級五，真正踏入超凡的領域，成為“”強者，獲得更多的機會，為終有一天的最後抉擇打下基礎。

    “嘶……怎麽還沒有出現？所有步驟，都是按禁忌古籍上麵來操作的，難道是我擅自添加的‘合作’咒令，導致了儀式失敗？”

    他無法完全放下心與邪神進行交易，當然，這應該是所有超凡者的顧慮，否則大家何必要放著沒有靈階障礙束縛的巫師職業不選，去選擇另一條蜿蜒曲折的泥濘小道呢？

    如果那位神祗真的不現身，那就隻能先逃出亞曆克斯市，一旦被所有超凡組織包圍起來，進行封鎖，那可真是插翅難逃了。

    查爾斯腦海中矛盾不已，他不能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可如果不在這裏進行儀式，荒郊野外又無法滿足召喚的條件。

    又過了五分鍾，他靜靜數著心跳，再也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就在手指將要觸碰到身側的暗金色古籍時，無臉神像發生了異變。

    陰暗的隧道裏倏然掛起了風，無形的漩渦悄然拉扯著氣流，忽然湧出了濃烈的白霧，其中帶著點點猙獰猩紅，仿佛血液般刺眼。

    緊接著，在那朦朧且粘稠的霧中，陡然升起一道細微的聲音，明明就隻是這樣隨意響起，但在查爾斯腦海中卻宛若卷起了風暴，撕扯著所有思緒，在耳畔不斷回響著。

    “奏響……禮敬之章！”

    近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查爾斯瞬間張開雙臂，身邊頓時湧出無數銀質樂器，並緩緩彈奏，散發出七彩光束抵禦囈語。

    可是這些樂器還未彈出幾枚完整的音符，便開始發出刺耳的“悲鳴”，仿佛被一股巨力擠壓，原本精致圓滑的形體，被碾壓成了一團團分文不值的廢鐵，根本無從抵抗。

    糟糕！

    查爾斯臉色蒼白，超凡道具被毀壞後的反噬，讓早就和血液融為一體的超凡核心險些崩裂，但這不是慶幸的時候，因為那些猶如臨終前的厭離詛咒，已經近在咫尺。

    “停下吧。”

    在這一刻，所有的惡意化為烏有。

    淡然的聲音代表著絕對掌握權，在響起的一刹那，便將暗藏殺機的怨毒囈語抑製住，隻差分毫，就會粉碎目標的全部意誌。

    這個聲音是！

    查爾斯緩緩抬起目光，朝前方望去，盡管他的心裏早已有了準備，但在見到神靈的那一瞬間，還是忍不住倒退幾步。

    在那儀式陣中心，麵容模糊的神像在此刻越發的朦朧，被緩緩蠕動的靈霧所籠罩，隱約可以看見一張深紅王座的輪廓，而上麵……

    “汝，在窺視什麽？”

    端坐於王座上，那無法直視者微微斜躺，哪怕隻是隨意一句話，卻擁有著異樣的吸引力，讓人不自覺想要服從，想要膜拜。

    意識到自己的無禮，查爾斯連忙低下頭，深深彎腰，常年的神父生涯讓他很了解麵對大人物時，該如何說話：

    “非常抱歉，請原諒我的無心之舉。”

    “哦……是麽……”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王座上的神祗發出沙啞笑聲，摸不清蘊含著怎樣的情緒。

    祂的心情似乎不錯，並沒有怪罪，隻是敲打著深紅扶手，帶著惡意道：

    “嘖嘖，難道寧靜雪域已經無法管住自己的信徒了嗎？居然會讓如此弱小的神父背叛教義，還親手召喚出祂最大的敵人。”

    最大的敵人……

    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查爾斯差些沒忍住拔腿就跑，他並不是駭然，對方竟敢直呼白色之神的名諱，而是對於所有線索結合後的驚人現實，感到了濃濃的恐懼。

    要知道，能夠跟寧靜雪域並列的神祗，那至少也是二代邪神中的佼佼者。

    換句話來說，那就是活躍於毀滅紀元期間，在屍山血海與莫名力量的幹擾中，創建了無數恐怖傳說的高位存在！

    至於這番話可不可信，查爾斯根本沒有考慮過，開玩笑，神祗會說謊麽？

    怎麽突然不說話了，難道是剛才的話有什麽破綻？該死，裝過頭了……

    夏洛克頓時有些慌張，對方身為白色教堂的神父，最少也是級階三以上的超凡者，就算他能操控些許“漩渦”，但也沒有完全把握殺死對方，看來隻有繼續周旋下去了。

    沉默了許久，查爾斯低著頭，直到聽見一聲冷哼，整個人差點摔倒，本就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到達了極致，額角滲出汗水。

    像是厭煩了，靈霧中，那緩緩摩挲著扶手的高位存在，忽然撐直腰身，若有如無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忽視，漠然說道：

    “罷了，吾沒有興趣知道。”

    “說吧，汝想要什麽？既然選擇了與吾交易，那就拿出該有的誠意，否則……吾不介意放逐一隻弱小的靈魂。”

    “請，請您息怒……”查爾斯連忙從懷中拿出一本暗金色的古老教本，將其放在儀式陣旁，那是一個他隨時能夠收回的位置。

    我以“聖父”的名義施加了“合作”的咒文，那麽我們之間就是平等的，不能任由祂掠奪……他咬緊牙關，猛然抬眼說道：

    “我，我想要在不摧毀超凡核心的前提下，成為巫師，作為回報，您可以得到一麵《螺旋城教典》的手抄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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