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露臉上的表情路略顯激動：“我不知道這地方有什麽，我原本想要進來看一看的。可我沒有進來，我進不來，這裏的大門緊鎖，沒有人來應門。”

    “我當時就在想，也許是我沒有鑰匙，所以我進不來。”

    傅景琛的上身微微前傾，看著她道：“你的確很大膽，可你卻讓我的妻子隻身赴險。”

    白夢露搖搖頭，一臉愧疚之情：“我當時不知情，也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太想找到蘇鎮天了。”傅景琛用手指重重地敲打桌麵，發出悶響：“繼續說。”

    白夢露深吸一口氣：“我把鑰匙交給少夫人之後，便再也沒有什麽消息了。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不重要的事，跟著我又遇到了他……”

    線索到了這裏，傅景琛的目光也隨之轉移。

    他看著路易斯，又或是蘇鎮天的臉，沉聲道：“你繼續說。”

    路易斯眉頭緊蹙：“我對這公寓一無所知，我對上海一無所知，我對我的……不，少夫人也一無所知。”

    “那就從你開始記起事情的時候，說起。”

    “那是一條船，我在船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有個人。沈海，我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他……”

    說起那段記憶，聽起來像是個離奇的故事。

    不過在場的人都在認真聽著，比起大家經曆的一切，再奇怪的事，也能消化得了。

    “通過沈海，我才知道我是誰，我是什麽身份？當然，我也質疑過，可我的確看得懂英文書，也會說洋文。沈海甚至還給我看過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對夫妻和一個小男孩兒，那照片很舊，看著很模糊。我以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和我說說那個組織。”

    傅景琛顯然對這個素來聽說的組織很好奇。

    “海木青盟，一個地下組織。我和沈海都是為組織辦事的人。”

    “再多說點。”傅景琛想要提醒他說重點。

    路易斯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我不知道了，組織的信息不多，每個人隻和自己的上線聯係，絕對不許問起別人。我們也從不討論組織的事，那是大忌。”

    “你不和他們聯係，那他們怎麽和你聯係？”

    “沈海會代替我和他們聯係，他們吩咐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一切幹淨利落。”

    “那你的作用是什麽？”

    “贏！我很擅長記牌，我逢賭必贏，我為組織提供黃金，這就是我的用處。”

    傅景琛眉頭皺留起來：“如果你是蘇鎮天的話，現在你的手裏會有萬兩黃金。難道還不夠嗎？”

    “不，我沒有，我隻為組織贏錢，贏下的籌碼，全都換成金子，然後存入銀行，我的一個私人戶頭。”

    “你的賬戶裏有多少錢，這些錢是給誰準備的。”

    “我不知道，我隻負責贏錢，其他的事，我不能過問。”

    白夢露替他作證道：“是的，那些金子都是我存入銀行的，每一筆都經過我的手。”

    傅景琛瞥了她一眼，對她信誓旦旦的表情，不以為然。

    “背叛過一次的人，很難讓人相信。”

    “少帥，我們真的沒有撒謊，事已至此，我們一定會把該說的都說出來。”

    傅景琛麵無表情地看著二人：“想要說服我相信你們，你們還要拿出點真本事來。”

    白夢露不解其意，路易斯主動發問：“你還想知道什麽？”

    傅景琛冷眼看他：“你們一個是黃金盜竊犯，一個是仰人鼻息的風塵女，你覺得你們的話，可信嗎？”

    他過於強硬冷漠的態度，讓兩人啞口無言。

    白夢露的臉上失了顏色，低下頭，沉默半響才道：“少帥，如果你不出手的話，我們會很危險。”

    傅景琛不為所動，仍是冷冷淡淡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候，蘇餘笙率先開了口：“那是種什麽感覺？”

    她對著路易斯的問：“和我說說，那是種什麽感覺，在你失去記憶之後……”

    他們的經曆，出奇地相似。

    路易斯看著她道：“什麽感覺……很難說的感覺。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別人告訴我什麽就是什麽。我懷疑過，可沒有辦法證明。我連自己喜歡吃什麽都不記得……漸漸地，我適應了自己沒有記憶，我開始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這些事，聽起來似曾相識。

    蘇餘笙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心。“你有沒有……”

    她問到一半，又問不下去了。誰知，他卻接過她的話，繼續道：“我有沒有做過噩夢？”

    此言一出，蘇餘笙臉上的表情，立刻變了。她差點脫口而出，問他怎麽會知道。

    路易斯雙手合握在一起，放在桌上，暗暗用力。

    “回到上海，幾個月後，我開始做噩夢，晚上幾乎無法入睡。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開始服用一種西洋鎮定劑，組織上給我準備的。他們每次隻給我一個月的用量。”

    他不但會做惡夢，有時還會頭痛得很厲害。

    蘇餘笙繼續追問道：“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夢？”

    “一個重複的夢，一條長長的台階，一個蒙麵人，他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動。”

    一個人，一雙手……雖不相同，卻又相似。

    傅景琛對此也暗暗上心，他知道，蘇餘笙也一直受夢魘所困。

    “你的夢，聽起來並不像是噩夢。”

    他毫不留情地針對他。

    “不，它很恐怖，它不斷地在你的腦中重複重複再重複，最後你甚至開始懷疑，那夢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的確發生過的。”

    蘇餘笙心中一動，微閉著雙眼，平複心緒道：“那個叫沈海的人，已經死了。那你現在的接頭人是誰？”

    “沈雄，一個中年男人，經營著一家酒館。”他沒有保留。

    蘇餘笙聞言看向身邊的傅景琛道：“這個人，可以幫我抓起來嗎？”

    傅景琛看得到她眼中的急切，點了下頭：“我馬上吩咐人去辦。”

    他抬手，示意副官陳武上前：“不要招搖，悄悄把人帶過來就行了。”

    “是。”

    陳武立刻吩咐人去辦。

    傅景琛繼而看向路易斯和白夢露：“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

    “這棟房子，我為什麽把它留給你。”

    蘇餘笙聞言眉心深蹙。

    “你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你還不是我的父親。”

    就算他的身份可以得到確認，可在他的記憶裏，她還不是他的女兒。

    傅景琛伸出手臂，攬過蘇餘笙的肩膀，將她帶入懷中，輕聲道：“你先回避一下，我還有話要問他們。”

    蘇餘笙轉頭看他，眼神微微閃爍。

    傅景琛知道她的不安，安撫似的，親了一下她的鬢發：“乖，聽話，一會兒就好。”

    他派人送著她出去。

    白夢露摩挲著自己的皮包，問他道：“我可不可以抽一支煙。”

    傅景琛往椅背上一靠，示意她隨意。

    白夢露有些慌亂地打開皮包，拿出香煙，點上。

    “方才因為我妻子在場，我很多話還沒有問，現在咱們繼續。”

    白夢露察覺到了他語氣的變化。

    傅景琛拿起桌上的煙盒，把玩一下，語氣低沉道：“我妻子這個人，太容易心軟，而我不是。”

    “不得不說，你們的故事很有趣，也很有真實感。可是我得說，你們的故事對我來說，毫無用處。”

    路易斯和白夢露對視一眼，神情沉重，糾結。

    “少帥，你不相信？”

    傅景琛冷冷道：“說實話，我並不相信你們的說辭，知道找到證據為止。”

    “因為你的魯莽，我的妻子差點丟掉性命。白夢露，你應該感激她，如果按著我的意思，你現在絕不會還能坐在這裏。”

    白夢露聽得這話，心裏一個寒顫。

    “我並不知道……”

    傅景琛有些不耐煩地拍拍桌子，“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就在這間該死的房子裏，有人傷害了她，奪走了她的記憶，將她棄之不顧。你！還有你！我不管你們是誰，但你們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不怒自威的模樣，更加令人膽寒。

    “我現在還願意留著你的命，是因為還記得那個給你信封的男人。你還記得他的臉。”

    傅景琛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好好記著那張臉，等你再見到他的時候，把他認出來。”

    白夢露咬緊牙關，輕輕發顫：“我會的。”

    傅景琛的目光轉向路易斯，一字一頓道：“如果你不是蘇鎮天，我會馬上殺了你。”

    如果他是蘇鎮天，他會念在蘇餘笙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如果他不是，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以她妻子為軟肋來攻擊他的敵人。

    “說實話，我寧願不是蘇鎮天。”

    路易斯突然開口，神情落寞道：“如果我有女兒，我絕不會拿她的性命冒險。我絕對不會！”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

    傅景琛冷冷看他：“別和我耍心眼，就算你真的蘇鎮天，再找回黃金之前，你還是有罪的。”

    路易斯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我隻知道這麽多了。”

    傅景琛重新坐了下來，十指交叉，問他道：“明天一早，把你存入銀行的黃金全部取出來，交給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