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寒願意幫盛行上市，對他唯一的條件就是讓趙夢瑤在他的公司裏呆得舒心，他也不介意賣這個人情給她。

    夢瑤在離開石澗川辦公室時，很想問他，自從她來公司受到了種種照顧，是不是因為紀墨寒在背後做了什麽。

    可她沒有問出口，她害怕知道答案，就像孫悟空一個筋鬥雲翻了十萬八千裏，自以為靠自己的能力有了份挺有前途的工作，結果發現還是沒翻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李菁很快又接到了人事部暫不解雇的通知，她失而複得的將已裝進紙箱子裏的東西又都拿了出來，反而不停的在掉眼淚。

    夢瑤坐在李菁旁邊的辦公桌前，什麽也沒說，也沒打擾她，自己心中倒是莫名的悲憤著。

    她現在甚至懷疑他在背後收買、利誘或是威脅錢經理、石澗川是不是從進到這家公司開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在後麵操縱？

    麵對著眼前的電腦，她有股立刻打封辭職信的衝動。

    可她也知道辭掉了這份工作，未必能找到一份像現在這樣時間合適的穩定工作。

    若是找一份像以前那樣賣鞋，或是餐廳服務員的工作，會有夜班，會三班倒，工作時間完全沒個定數，紀墨寒一定不會允許的。

    那他就正好有理由把她關在大宅裏，不讓她出去做事了。

    她認清這個事實後，隻能當做什麽也不知道，繼續渾渾噩噩的過一日是一日。

    下班後，夢瑤回到紀家大宅，隻有秦媽做好了飯菜在等她。

    紀墨寒這些時去國外出差，恐怕還得幾天才會回來。

    他不在時，她倍感輕鬆。

    吃過飯，她呆在房間裏看手機，忍不住又點開了曉北的微信，想著他應該早已經去到了英國。

    點進他的朋友圈裏，發現已設置成了不讓她看他的朋友圈的狀態，夢瑤心中一陣失落。

    曉北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原諒她，為了她爸，她對不起曉北，是她虧欠他的。

    忽然有電話打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她爸的號碼，她忙接通了，“爸，你最近還好嗎？”

    “瑤兒，你現在有時間嗎？能來我這裏一趟嗎？”趙耀天在電話裏聲音有點吐詞不清，自從上次輕微中風後，他說話再不如從前那麽利索。

    “爸，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趙耀天放慢速度說：“你江姨帶著興宗不知去了哪裏，已有好些天沒回來了。我一個人在家在家饑一餐飽一餐的，這些天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爸，你在家等著我，我馬上過去。”夢瑤想到那天江冬琴生氣的離開大宅時，說讓她等著瞧，竟然是帶著興宗離家出走，不管她爸了。

    掛了後，夢瑤即刻到廚房裏打包了些熟食。

    秦媽見她慌慌張張的，問她：“你要去做什麽，還帶著吃得？”

    她沒時間多說，想趕著出門，“我去看下我爸，可能會晚點回來。”

    秦媽叫住她說：“天都黑了，你別急，我叫司機送你去。”

    夢瑤一般出門時從不坐紀墨寒的車，也不會使喚他的司機，都是自己走一段路，到公交站點去坐公汽。

    現在出去，她準備邊走邊攔出租車，可想到晚上在這片富人居住的地方恐怕不好攔出租車，她沒有拒絕秦媽的好意。

    司機接到秦媽的電話，很快就從車庫那邊開了一輛豪車停在大宅的門口。

    夢瑤趕到父親現在住得地方，隻看家裏亂成一團，桌上堆滿了吃完的泡麵盒子，無法想象她爸這些天一個人是怎麽過得。

    她爸本來就不會做飯，身體又不太好，自己想弄點吃得都會很吃力。

    江冬琴為了逼她找紀墨寒要裝修的錢，竟忍心拋下她爸不管。

    她將帶來的熟食，放在微波爐裏熱過後讓父親先吃著，就開始收拾整理。

    忙了一陣都忘了時間，司機一直在下麵等著，見她過了好長時間都沒出來，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讓司機先回去，說自己今晚就呆在這裏了。

    趙耀天吃過東西後，恢複了些力氣，看她還在拖地，心疼的對她說：“瑤兒，你歇會吧，我真是不中用了。”

    夢瑤放開手中的拖把，坐了下來，看著趙耀天說：“爸，我呆會就聯係江姨，告訴她，那筆裝修款的事我會想辦法的，讓她回來。”

    趙耀天擺手說：“不用了，是我對不起你，我拖累你了。”

    “您別這樣說，從小您給了我最好的生活，讓我一直活得像個公主，現在也該是我報答您的時候。”夢瑤每次一見到父親，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悲涼。

    她總覺得她爸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從家破產後，她爸就是去了信心，認命的自暴自棄。

    以前她爸是對生活很講究的人，不管是吃得穿得都很考究，，現在看她爸在衣著方麵不修邊幅，頭發又長又亂的有好久沒打理過，他已徹底放棄自我了。

    “瑤兒，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趙耀天低著頭，對她愧疚地說，“你和你媽一樣，心地善良，為這個家付出了不少。”

    “爸，您別說了，我沒怪您，知道您也是迫不得已。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被紀墨寒送進監獄吧。”

    “紀墨寒，現在對你好嗎？”趙耀天擔心地說，“他這人心思太深，讓人捉摸不透。我總覺得他是在意你的沒錯，不過他的行為卻比較極端。你不要太和他擰著，我怕到最後受到傷害的還是你自己啊。”

    “我知道。”夢瑤笑了笑問，“爸，我今晚就在這裏陪您，跟說說我媽吧，還有你們以前的事。我媽和您在一起時般配嗎？你們有共同語言，有很多話說嗎？”

    上次聽了石澗川和他太太之間的事，讓她一想起時就覺得感慨，也會不由聯想到自己的父母，她曾聽她爸說過，她爸媽也是青梅竹馬的感情。

    如果她媽還活著，和她爸會不會也被歲月衝淡了彼此的愛，最終也會因為習慣或責任勉強生活在一起？

    被她這一問，趙耀天眼睛模糊了，回憶起以前的一些往事，流露出深深眷戀的神情。

    她的母親叫王霜玲，她的父母曾是小學和初中同學，那時兩家人是住在一個巷子裏的左右鄰居。

    他們小時候經常一起上學放學，兩家的長輩也都是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

    在他們剛讀初中時，正趕上上山下鄉。

    趙耀天和王霜玲一起被下放到了遠在大西北的農場。

    那時的人比較害羞保守，雖然他們都喜歡對方，可誰也沒說破，到了農場也就相當於老鄉熟人這樣相互照應著。

    剛開始在農場，他們也像其他人一樣每天早出晚歸幹農活。

    有次農場裏的文工團在他們這群城裏來的年輕人中挑選人員，趙耀天和王霜玲因為相貌出眾都被選中了。

    加入文工團後，王霜玲被分派跳舞。

    趙耀天在家時學過小提琴，他正好在文工團拉小提琴。

    那時的生活物質上雖不富裕，但每天都過得很簡單快樂。

    文工團裏一群來自不同地方的年輕的男孩女孩們，在一塊練習，走遍各個鄉鎮演出，總是歡聲笑語。

    趙耀天英俊帥氣、風趣幽默，在文工團裏很受女孩們的歡迎，而王霜玲美麗善良，也有不少男生暗戀著她。

    他們之間互相喜歡，但誰也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

    趙耀天隻有平時在生活上多照顧些王霜玲，就算他們之間有什麽曖昧不明的情愫，大家都不會往那些方麵去想。

    年輕人之間表達愛情的方式都很含蓄，不過是多說一句話，多了一個特別的眼神，多一份看似尋常的關心。

    在農場附近的田間、果林、小河、牧場，到處都留下了他們美好青春的回憶。

    他們在西北整整呆了四年，從十六歲到二十歲。

    就在政策變了，下鄉的年輕人都開始陸續回城前，發生了一件誰也沒預料到的事，讓他們真正的走到了一起。

    那是他們在文工團回城前的最後一次演出。

    在離農場隔著一座山的村子裏演出很順利，村長招待他們全團的人吃了頓簡單的晚飯，饅頭稀飯，最好的菜是白菜煮肉圓子。

    這在當地已經是很豐盛的晚餐了。

    吃過晚飯後，他們文工團就連夜趕回農場去。

    在翻過那座山時，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曾碰到過，沒覺得有什麽危險，大家都還有說有笑的，偶爾一起唱歌，來驅散走夜路的寒冷。

    重要的音響設備由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同誌用板車拖著，輕便些的服裝道具由來演出的人各自背著。

    雨在黑夜裏越下越大，道路變得泥濘不堪。

    在快要下山時，拖著設備的板車陷在了一片泥濘的路上。

    當時趙耀天和王霜玲走在隊伍的最後，趙耀天把自己的外套拿給了王霜玲擋雨。

    他們也圍到了深陷泥濘的板車邊，趙耀天上前和其他男生們一起，想將板車從爛泥中推出來。

    王霜玲在他身後，高舉著手電筒，為他們照明。

    她忽然看到前麵的山上有些小碎石滾落，便將電筒對著山上晃了下，立刻尖叫了起來，“大家快跑！山上有石頭滾下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