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邊沒有任何光源，因為開燈不但會引來藏在林中的武裝軍，還會招惹一些蚊蟲，漫天碎鑽般的星辰就是這天地間唯一光源。

    接著星光，謝簡看到宋濡的有些慌亂的眼睛抬眼瞄了她一眼，又飛快錯開，落在遠處無盡的夜色裏。

    “你想知道什麽？”謝簡沉聲開口，目光沉靜地落在了她的臉上，隻見她先是一愣，猛然轉過了頭。

    似乎生怕謝簡反悔，謝簡馬上接話，說出了自己最想得到的答案：“你是盧晉安描述裏，那個被泡在罐子裏的實驗體對嗎？”

    宋濡還記得當時在伏龍鎮的酒店裏，他見過謝簡的空扣上有四個排列整齊的窟窿，跟當時盧晉安在描述那些在容器裏的實驗體，如出一轍。

    她的眼中含著光，比頭頂的星辰還要良上幾分，謝簡略怔，很快收回了神思，點了點頭：“是。”

    “你是盧晉安說的，那個第一個蘇醒的孩子？”

    “是。”

    宋濡得到了的答案，用一種難以直線的表情打量著謝簡，連聲音都有些虛浮：“基地裏的人不都被武裝軍殺掉了嗎？你當年是怎麽逃出來的”

    “盧晉安當時也在逃跑，至於基地裏是否還有活人，他又怎麽能夠確認？”謝簡低得仿佛最是都會融進這片黑暗中：“說起來，當時我沒有逃跑，我當時是在等死。”

    “等死？”宋濡不太明白。

    “對，等死。”謝簡端住槍身的手掌，拇指下意識地摩挲著槍身，緩緩說道：“我當時躲在三層的沙發底下，躲過了幾發子彈，當時所有的出口被武裝軍堵住，根本沒有出路，於是我就昂在沙發底下想，既然出不去，就在這裏睡一覺，保持體力，如果我能夠再次睜開眼睛，就準備逃跑。”

    當時謝簡躺在沙發底下的時候，還是白天，她很幸運地再次睜開了眼睛，但是發現外麵還是白天。

    他從沙發底下爬出來，眼睛突然暴露在搶股那隻蝦刺激的她不禁眯起了眼睛，伸手去遮去眼前的那片白光，這才能夠勉強視物、坐在辦公桌旁的威廉的屍體已經形成了屍僵，而血肉模糊的頭顱上，叮著一大片黑乎乎的蒼蠅，爭先恐後地趴在屍體上，知道謝簡走過去，才轟地一下四散而逃。

    “我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謝簡接著說道，隱沒了一些細節：“我算運氣好，當時的武裝軍已經全部撤走，隻留下一地腐爛發臭的屍首，我在屍體上找了之前的東西揣在身上，想著要是走出去了，還能拿些東西換點吃的。我不知道那是哪裏，於是就沿著水流的方向走，幾年過後，在與別人聊天的時候，我才知道當年我在歐的那條路，貫穿了一片巨大的雷區。”

    說到這裏，他不禁笑了笑：“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當你不太在乎生死的時候，老天偏偏就不收你。”

    謝簡從基地裏走出來，當時柬埔寨內亂嚴重，於是就生出了一筆靠戰爭起家的家夥，就是雇傭軍團，他們執行各種任務，偵查，救人，刺殺，是要有利潤，他們來者不拒，

    當時正值一直隊伍招兵，謝簡為了或者，於是就母乳了雇傭軍的行列，然後一路槍林彈雨，明明過得是討口舔血的日子，卻能全須全尾的活到現在，也實屬難得。

    “你當時從容器裏出來後，他們帶你去做了什麽？”

    宋濡問得有些迫切，一著急就不禁往前湊了過去，謝簡伸出兩根手指，抬手摁著她的眉心向後推了一下，眼中難得地浮起一絲柔軟：“臉別離我太近，會噴我身上口水。”

    宋濡皺著眉毛“嘖”了一聲，伸手撥開他的手指：“我再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在跟你說正經的，你的口水噴在我臉上會影響心情，我心情不好就不會告訴你。”

    謝簡收回手，看著宋濡輕嗤了嗯一聲向後退了半步，才又接著之前的話頭向下講：“實驗，各種實驗，認知的，體能的，還要注射各種藥物，那年我七歲，隻知道那是一項有意向的實驗，至於具體是做什麽的，我當時也不清楚。”

    “我還以為你是從簡就被泡在裏麵的。”宋濡一愣，脫口而出，結果換來謝簡的一聲輕笑。

    “你當我是什麽，無土栽培的蔬菜？泡在營養液裏就能長大？”謝簡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打量了宋濡一眼。

    “那你當時怎麽到基地裏的。”畢竟是宋濡讓他告訴自己這些事情，惹毛了這尊佛，估計他就不會往下說，於是宋濡索性忽略了謝簡的神情，直接進行了下一個體溫。

    她確定自己沒有那一個環節惹得謝簡不爽，但是謝簡的臉色開始像是下霜一樣，開始失去了顏色，徒留一種單調的涼薄。

    “跟著我媽在柬埔寨的集市上做工，結果那裏突然間騷亂起來，我就被人趁亂掠走。”

    說話間，謝簡恍惚覺得周圍的景物與聲音悉數跑的哦了身後，耳畔裏好教育腳步聲交錯，眼前塵土皮麵，人影亂晃，阿德神思再一次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母親試圖衝過來從那個將自己拖走的男人手上將自己拽回來，迎接他的卻是一陣密集的掃射，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像是觸電般地站在原地顫抖，身上爆出妖冶的紅花。

    她的身體軟的像一條布袋，神情空洞地萎在了地上。

    他的肩膀被什麽東西戳到，思緒突然從那段陰暗的記憶當中抽了回來，謝簡側過臉，發現戳自己的，是宋濡的食指。

    宋濡看著謝簡盯著自己的食指，閃電一般地抽回手，防止對方想要把它剁下來。

    結果對方突然彎了下嘴角，抬眼打量了宋濡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早些時候應該對你更凶一些，讓你看見我就嚇得走不動道，你就一定不會像現在那樣跟我過來。”

    宋濡聽完，哼了一聲：“醫藥一灘到晚擺出一副提刀要殺我的架勢，估計我一定會把你換了，胡不安跟你不一樣，至少就能跟他講講道理”

    宋濡語音未落，突然就被謝簡捂住了嘴巴，嚇得她渾身一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