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寬闊荒涼的廣場穿行，腳下踩塌的野草發出微弱清脆的斷裂聲，所有人像是提前說好一樣，沉默地走向那棟佇立在遠方的底矮的長方形建築。

    謝簡打開手電，推開了門鎖早已報廢的鐵門，在他的記憶裏，從從這裏走到樓梯口，走上二樓之後，向右直走左轉，會有一個空間寬闊的實驗室，裏麵是一片蒼茫的白色，他總是被帶到這裏，坐在椅子上，身上連著各種器械，或者是被注射各種奇怪的針劑，接著就能夠從牆壁上的喇叭中聽到有人在用柬埔寨語發問。

    ——你感覺怎麽樣？

    ——這是什麽數字？

    ——抬一下你的左手還有你的右腳

    “謝簡！”

    謝簡被呼喊聲猛然驚醒，被強行從拖出了回憶，他聞聲轉頭，胡不安在他身後，指了指身後的盧晉安：“他說當年的負責人威廉在三樓，去三樓說不定會有什麽收獲。”

    “但是，當時威廉的辦公室已經被人搜過。”謝簡波瀾不驚抬起眼睛：“想在他的辦公室找到點兒什麽東西，希望不大。”

    “你又怎麽知道”盧晉安本想反駁，但是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嘴，驚異地看著他：“你也是幸存者。”

    “事發當天，我就在三樓。”謝簡的眼神淡淡地上掃過去，卻讓人心頭一緊：“重要的東西，一般都會貼身保管的吧。”

    “去找威廉的臥室。”宋濡在寂靜當中突然開口：“說不定會有發現。”

    根據盧晉安的描述，威廉的棋局工作一般都是在三樓，盧晉安當年在沒有去地下一層的時候，也僅僅與威廉打過一次照麵。

    整個基地，加上地下雖然一共隻有三層，但是麵積巨大，為了節省時間，六個人分成了三組，分頭尋找。

    結果不知道為什麽，羅潘潘和謝簡十分自然地帶著盧晉安與阿諾走了，樓梯口隻剩下他和謝簡。

    謝簡將手電遞給她：“照路。”

    宋濡從他的手中接過，打開手電，跟在謝簡身邊。

    因為年久失修，加上空置多年，基地裏散發著一股發黴的味道，越向裏走。味道越重。

    刺激的氣味兒讓宋濡覺得鼻腔生疼，伸出手扣住了口鼻。

    大部分的們都是敞開的，有一些門鎖上還有被子彈打穿的痕跡，送入跟在謝簡身後，走到一扇虛掩著的房門前。

    他將門打開，手電的光線筆直地扯進了屋室裏，打在了灰白的水泥牆上，噴濺狀的褐色血跡觸目驚心，宋濡幾乎是下意識將手電四處照了一圈，蘭成一堆的破被貼在床板上，枕頭被血液覆蓋，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室內桌椅傾翻，箱櫃打開，一片狼藉。

    “有人搜過了。”

    宋濡拿著手電轉過身，光線不禁詭異晃到了謝簡的眼睛，謝簡不禁眯起眼睛，口住她的手腕，將手電壓低：“好好拿著，不要亂晃。”

    宋濡一驚，接著猛然抽回了手，謝簡抬眼看著她，目光漸深，漆黑的眼瞳中陰雲翻湧，宋濡看著自己的手，能感受到拿到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謝簡的聲音：“胡不安對你說了些什麽吧。”

    宋濡抿著嘴沒說話，謝簡突然欺身靠近，宋濡一驚，同時連忙先後退了幾步，腿彎猝不及防地撞到了那張床，失了重心，眼見著就要跌進那堆破布裏，卻又被謝簡伸出個胳膊，攔腰拽了回來。

    謝簡的臉近在咫尺，像是一隻尋找獵物的大貓，探究地打量著她。

    送宋濡心裏發虛，脖頸卻依然聽著筆直，謝簡的臉貼到自己耳側。

    “你從今天早上的時候就開始不對勁兒”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如果說的是我在柬埔寨的那些事兒，那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謝簡輕笑了一下：“你現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宋濡一把推開他，站在原地，謝簡順著他手上的勁向後退了幾步站穩，緩緩抬頭，卻沒有看到預想中萬分驚恐的神情。

    隻見那姑娘站在自己麵前，眼神顫動，聲線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難過：“你總是在自毀”

    謝簡覺得襲擊的心髒突然被一根針紮了一下，疼的連渾身的筋骨都跟著發麻。

    當年也有人跟他說過相同的話，隻不過已經被他親手殺死在緬甸邊境。

    謝簡的臉色冷了下來，一眼不發地，朝著床頭的方向走了過去，用槍口挑開床上的枕頭，枕頭花了一道拋物線，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宋濡捏著手電站在原地看著，有些不解。

    這是撒氣麽？

    枕頭下麵空間暴露出來，一張紙片出現在他的視野裏。謝簡伸手拿起，紙張觸感略硬，憑著手感，摸起來像是張相片。

    他的手上突然變亮，宋濡從身後冒了出來，將手電光打在了他的手上，悄然抬眼瞥了他一眼，有，又立刻錯開。

    那果真是一張照片。

    在看清那張照片的時候，謝簡的表情一變，還未等他跟宋濡講，送入已經低頭開始在包裏尋找，翻出了那張當時在典當行拿到的照片，伸出手與這張帶血的照片進行比對。

    兩張照片沒有任何差別。

    照片出現在這裏，那就證明，或許在這個房間裏居住的人，是宋遠之當時團隊中的一員。

    “你就一點都不懷疑為什麽照片上沒有盧晉安？”宋濡強製自己鎮定下來看著這兩張照片，冷靜地分析：“如果照片上的著三個人，除了我爺爺，男的是陸深，女的是宋遠之，即便加上拍照的一共是四個人，而盧晉安口中說的，一起去零工程的，一共有五個人。”

    “但是你去問他又會怎樣？”

    手電的光線照在謝簡的額間與鼻梁，在謝簡的側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肅穆而陰冷：“他會告訴你？”

    “不去弄清楚真相，隻會讓我們當初更加危險，如果他說的所有事都是假的呢？”

    “我在這裏生活過，零工程的事情，知道的人，除了被殺者就是追殺者，盧晉安說的每一個細節，都能對的上。”謝簡將代謝的照片揣進口袋裏：“如果像你說的，他不是前者，那麽就是策劃這場屠殺的知情人，所以，更不能動。”

    他要看看盧晉安的那顆大肚子裏，裝了些什麽心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