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跟紅葉結契之後，就暫時住進了紅葉寮的客房。因為已經夜深了的緣故，雲塗跟紅葉草草聊了幾句，也快速洗漱完睡下了。

    基於雲塗的建議，紅葉沒有立刻著手處理這件事情。這種債務類的契約本身都很好解決，支付相當的金錢就能兩清。

    但雲塗覺得還有值得挖掘的地方，於是紅葉就把這件事情放給了雲塗處理。

    時值淩晨四點，黢黑的夜幕已漫開一層熹微的晨光，再過不久啟明星就會亮起拉開新一天的序幕。

    紅葉熄了燈，也難得地準備睡上一會兒。

    應該是因為生物鍾的關係，同樣都是四點睡下的三人，江露在七點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醒了過來，並立刻起了床。

    紅葉本就是淺眠，江露的動作雖然很輕，但她焦慮的情緒卻十分強烈。這種無聲的情緒被紅葉所察覺捕獲。

    紅葉差遣傀儡仆從敲開江露的房門，並引導她洗漱進食。

    等江露打理完出來，回到茶室時就看到了端坐著的紅葉。

    紅葉跟她打招呼：“江小姐今天有沒有要做的事？”

    江露似乎十分不習慣跟人獨處，或者說她根本無法坦然地跟紅葉獨處。紅葉隻是打破沉默氛圍的隨口一問，就讓江露緊張得如臨大敵。

    江露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語氣：“本來是有兩份兼職的，不過我已經被開除了。”

    紅葉又問：“是什麽類型的兼職？”

    江露：“就……就是……類似鍾點工的兼職。”

    紅葉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昨天雲塗工作得比較晚，所以起床的時間也會相應地推遲一些。在此期間，我想雇傭江小姐做一件事情，報酬就以你兼職的價格按時付費。”

    談到工作和報酬，江露的膽子就下意識地大了起來，連帶著說話也順溜了三分：“是怎麽樣的事情？我真的能做嗎？”

    紅葉：“會不會或能不能都無所謂。權當打發一下時間，請跟我來。”

    紅葉的話說的模棱兩可，江露聽得不明就裏，但依舊有些敬畏地乖乖跟上了紅葉的腳步。

    紅葉把江露帶進了烘焙廚房，從最基礎的辨別原料開始，一點一樣地教給江露。

    紅葉沒有說自己這樣做的目的，但江露的經曆讓她對上位者交待的事情，總是下意識地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謹慎專注地對待。她害怕使別人的期望落空，所以拚了命地壓榨自己。她覺得不能給別人添麻煩。

    紅葉深知這種人格的內核，但她說不上這種人格是好是壞，或者說這種人格本身就沒有是非性可言。她的本意很簡單，就是教會江露烘焙這門手藝。江露如果對這個有興趣、有天分，那最好。學會了這個，她至少能賣賣手藝，總比打雜工零活收入高些。體力精力的消耗，肯定也不會像幹體力活那麽吃重。

    江露學的認真，記性也不差，就是精細的操作上有所欠缺，但進步依舊肉眼可見。整體來看，還算是比較聰慧的類型。

    在紅葉耐心的教授下，江露漸漸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但正如三島由紀夫說的那樣“也許是天生懦弱的關係，我對所有的喜悅都摻雜著不祥的預感”。江露勞苦慣了，從來不敢想會有人義務幫助自己這樣的好事發生。

    現在有一個學習技能的機會放在眼前，她便隻管像海綿一樣，盡可能地將知識吸收過來。

    就這樣，兩人一個耐心地教，一個勤懇地學。教的那個不是人所以不覺得累，學的那個毅力強也不覺得辛苦，這場教學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一點。而這時候，雲塗才剛剛睡醒。

    在紅葉寮裏，紅葉就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不需要通過額外的法術或者測算，隻要她有心，她甚至能直接得到寮內一枚枯葉落地時的動能數值。

    紅葉：“雲塗醒了，我們也收拾收拾。”

    江露有些不舍，但依舊心不在焉地收拾起了廚房。

    紅葉窺破了她無言的心思，直接說到：“以後你每天晚上來這裏學習兩個小時，時間你自行安排不用通知我。我都會在。”

    江露：“這，這太麻煩你了。”

    紅葉知道這個時代的社交辭令，象征性的推辭跟千百年別無二致。但江露是真心實意地害怕給她添麻煩，紅葉推測得出，也感覺得到。

    紅葉：“你就當你終於走了一回好運。”言罷直接轉身離開廚房前往茶室。

    江露手上衣服上都還沾著些麵粉，但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上這些，直接抬起手來壓製眼皮不讓突如其來的淚水落下。

    她不覺得自己是走了好運，她是又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紅葉其實察覺到了江露的情緒變化，但她選擇留她一個人在廚房，而不是出言安慰，這是因為她不想讓江露覺得尷尬或無所適從。

    紅葉在茶室率先落座，而後江露雲塗陸續到場。

    雲塗打著哈欠進來，跟仆從要了一杯咖啡。

    紅葉：“睡了這麽久還是很困嗎？”

    雲塗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困是不困了，但感覺很累。想我讀大學那會兒，三五不時就跟室友溜去網吧通宵，隔天照樣精神十足地上一天課，甚至還能打上一場籃球。真是年紀大了，熬夜三小時補都補不回來。”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紅葉：“什麽訂單呀，值得你這麽點燈熬油的。”

    雲塗：“訂單大也不大，就差不多一個億的樣子，還要讓利讓出去一大塊。但最主要的是能跟布朗克搭上線。”

    紅葉聽不懂這個：“你覺得有必要就去做，我差人燉了盅雞湯，你記得多喝一碗。”

    雲塗本想說“哪裏就這麽虛了，熬個夜而已，不至於。”但他一想到這是紅葉特地熬的補品，那不吃幹抹淨簡直算不上二十四孝好男友。

    什麽叫色令智昏？把“我差人燉了雞湯”聽出“我燉了雞湯”這種自主篡改語意的行為就是了。

    而坐在一旁旁聽的江露，則在兩人平靜平淡的對話中，體會到了一絲向往。不是對那一個億的訂單，也不是為布朗克這個全球有名的大名人，而是安定的生活和默契的伴侶，讓她意識到生活原來可以有這種溫馨的顏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