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塗的氣勢越來越顯現出逼迫的架勢：“你對你弟弟的學習情況有沒有關注？”

    江露“啊”了一聲，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就是個初中生，哪裏好意思去問他的學習情況。他是大學生了，不用我關注也會努力用功的。幾天前他還剛跟我說報了培訓班呢，我弟弟很有上進心的。”

    憤怒的火焰再度在雲塗心中燃起。欺騙多有肮髒的內核，以善良的奉獻作為目標的，險惡和惡心就更多一層。

    雲塗強壓著憤怒繼續問到：“你弟弟讀的好像是建築設計專業是吧？這個專業的工作可不大好找，你弟弟估計得讀個研究生什麽的，才能進一些比較好的設計院和工作室了。”

    江露不明就裏地應了兩句：“這樣啊，那就讀唄。”

    雲塗見她沒有聽出話裏機鋒，直接點破：“那你也負擔他研究生的學費和生活費嗎？”

    江露應了一聲，沒懂雲塗為什麽會這麽問。在她的觀念裏，或者說在她父母給她灌輸的觀念裏，一個家庭中最重要的就是男孩子。家裏所有的資源也都該優先分配給男性。正是因為這個觀念，她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就輟學出來打工，掙來的錢全部寄回補貼家用支持弟弟上學。

    這一供，就供了八年。

    雲塗實在無法理解江露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他看她一副懵懂的樣子，無端就冒其了森然的火氣，他的語氣開始不善，帶著嚴厲的質問意味：“你就這麽供他一直讀下去？那他結婚呢？買房呢？工作呢？你也一直幫著他？”

    江露被雲塗突然拔高了一些的語調嚇得一哆嗦，紅葉覺出不對，趕忙拉了一下雲塗的衣服。

    紅葉：“有什麽事情好好說。我想，你們兩個之間並沒有矛盾。”

    雲塗深吸了一口氣，壓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雲塗對江露道歉：“不好意思，我剛剛失態了，你見諒。”

    江露搖了搖頭示意無妨，繼而回答道：“他要讀書，我怎麽也要供到他畢業。讀書很重要，我不想小峰因為錢而分心。等他大學畢業了，找到工作了，怎麽也比我強吧？到那時，也就不用我幫襯了。”

    雲塗腹誹：先不說江峰畢業之後能不能找到一份薪資待遇OK的工作，就他一學期十三門課掛掉八科的學習態度，能不能畢業都還兩說。

    但腹誹歸腹誹，江露這態度顯然就是被父母重男輕女的思想給荼毒了個遍。輕易撕開假象給她看血淋淋的現實，雲塗怕她受刺激。要是再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傷害，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雲塗生硬地改換話題總結陳詞：“債務的事情不麻煩，但有點雞零狗碎，這兩天就會全部解決。對了，你知道你弟弟為什麽會借這麽多錢嗎？”

    江露歎了口氣，開始講述起來：“小峰他就是心腸太軟，又沒進過社會，別人說什麽他都會信，結果就被人騙了。一個月前，小峰在他們學校申請了一個研究課題，但學校裏給的經費不夠，他又不好意思跟我借，所以就找上了那些放貸款的人。結果課題完成後拿到的獎金，全被他室友給騙走了。小峰早就打算好了用這筆獎金去還貸款的，結果卻被騙走了。最後貸款實在還不上了，小峰才來求助我的。”

    雲塗好險沒有“嘖”出聲，他默默進行了兩輪深呼吸，才終於開口道：“那沒什麽事你先去烤蛋糕吧，有什麽新的進展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江露答應了一聲，然後就起身離開往廚房去了。

    等江露一走遠，雲塗和紅葉兩人同時開口。

    雲塗：“江峰是個人渣。”

    紅葉：“你有什麽要說的？”

    緊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紅葉：“為什麽這麽說。”

    雲塗煩惱地捏了捏太陽穴，頗有些疲憊地回答到：“江峰的學雜費都是江露在負擔，但江峰根本沒有好好上學，他把他姐給他的那些錢，全部花在不務正業上了。學業方麵十分糟糕，一個學期總共就十三門課，他直接掛了八科。剛剛江露說江峰跟他借錢參加培訓班的事情，其實他是把錢拿去交補考費了。數額上也不對，江峰要了三千，但補考費隻要五百，剩下的兩千五，他拿去花天酒地了。”

    紅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她冷聲道：“那貸款是怎麽回事？”

    雲塗：“那些貸款很零碎，有五百五百借的，也有五千五千借的，估計是拿來買什麽東西或吃吃喝喝了吧。欠款九萬還不上，這還是我能查到的部分，不排除還有債主沒有找上門的情況。”

    紅葉立刻回過味來：“所以你才把江露支開跟我通個氣……是有點不好辦了。”

    雲塗：“就是說啊。你看看江露那個態度，分明就是不知道江峰在學校裏的所作所為。這要是讓她知道自己辛苦賺錢就供出了這麽個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就是不會讀書的好弟弟，不給她氣出個好歹來。”

    紅葉搖了搖頭：“你錯了。”

    雲塗：“嗯？”

    紅葉：“江露的韌性比你想象的要強。你想想，一個十五六歲就出來打工掙錢的小女孩，在社會上苦了八年，你覺得她還能被輕易打倒嗎？她會很傷心，但她不會倒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讓她盡早知道真相，反而能更早覺醒、更快脫離。”

    雲塗：“你的意思是？”

    紅葉：“直接帶她去看、去聽、去問。如果她看到了所有真實的情況之後還是沒有覺悟……我有一句話教你，必要的時候應該可以作為撒手鐧打醒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