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單個形容詞來框定一個群體，顯然是武斷的行為。

    善惡是道德屬性，隻屬於智慧生物。人有好有壞，妖、鬼一類也同樣如此。但基於文學作品的傳播引導，很多人對這兩個群體都抱有負麵的看法。

    不過紅葉作為“妖”時，對外表現的人設，就是一個近乎有求必應的神燈形象。

    然而紅葉的本質，是厲鬼。

    一貫以來，紅葉都對自己的力量的使用表現得十分克製。但她一旦撕下良善露出內裏，那她又是能毫無負擔地去破壞、去毀滅的。

    紅葉從雲瓊口中得到了秦家的位置，直接操使著縮地成寸的法訣一路奔去。到了地方二話不說就布下百座大陣，完全不留餘地地對著秦家轟炸了足足半個小時。

    各種各樣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見過的沒見過的能量相繼湧動而出，在這樣高強度高密度的能量轟炸下，紅葉自認即使是她自己也要脫一層皮。

    但半個小時一過去，紅葉步入秦家廢墟一探查，發現有血跡，卻並沒有屍骸。這就說明即使是這種程度的狙殺，也沒能讓幕後的操盤手死去。

    不過紅葉本身也沒有指望能一招降服，沒尋到屍骸，她也不糾結，直接回了密室。

    雲瓊見到忽然出現的紅葉，嚇得又是一跳。

    紅葉：“怎麽，見到我很意外？告訴你個遺憾的消息，秦家被我炸了。”

    雲瓊：“什麽意思……”

    紅葉：“字麵意思。秦家已經不複存在，不過控製你的人，應該還活著。”

    雲瓊乍聽沒回過味來，等他意識到紅葉所說的情況是什麽意思時，他猛地悸動了起來。

    紅葉看著雲瓊不住顫抖，惡意地開始往他傷口上撒鹽：“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你辦事不利，導致秦家被毀，順帶著讓他們也負了傷，你說等他們逃出我的狙擊，他們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麽呢？”

    紅葉偏不明說，隻一味引導雲瓊自己給自己加重暗示。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那個答案，但一個有心逗弄，一個不願承認，在這樣的“默契”作用下，使得一個呼之欲出的短句硬是拉扯了半天也沒顯露出一鱗半爪。

    紅葉其實一直在等，等她料算到的那個時機真正出現。而等她終於捕獲到了一縷細微又熟悉的法術波動後，她立刻終止來回拉鋸，直接給出真相。

    紅葉：“他們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你。”

    紅葉話音剛落，雲瓊就察覺到了召請的法術在他身上生效。

    雲瓊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他尖叫道：“救我！救我！”

    紅葉：“我當初說要救你，你偏要拿喬。現在知道厲害了，我卻不想演一出農夫與蛇的現代話劇。”

    雲瓊尖叫不斷，各色情緒化作語言接連喊出。

    紅葉嫌吵，直接消除了他的聲音。

    召請的過程不受雲瓊自己的控製，而唯一的救星也不再肯施以援手。唯一的宣泄渠道也被封死，恐懼和悔恨就像是酒壇裏的糟，交織著發酵。隻是雲瓊的選擇中，出現了太多的錯判，以至於這些情緒，最終也隻釀成了一滴苦酒。

    紅葉自暴露本性後，長期溫養而成的對人的關懷，已經蕩然無存。或者說她重歸了極端的冷靜和理性。

    她能共情到雲瓊的恐懼，但是為了推進自己的既定計劃，她可以自我泯滅那一縷同情，靜靜看著雲瓊崩潰而不施加任何援手。

    紅葉預設在雲瓊血管裏的法術生效，雲瓊一被完整召請離開，紅葉就順著自己搭建的渠道摸到了幕後人的老巢。

    然而讓紅葉意想不到的是，她雖然是跟雲瓊前後腳到場，但她達到目的地時，雲瓊已經死了。

    沒有傷痕，也沒有法術的痕跡，雲瓊的遺體瞪著雙眼，維持著一副驚懼的神色。

    這顯然就是在召請途中，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

    紅葉對雲瓊的死，既沒有覺得可笑，也並沒有產生同情，唯一讓她想到的是，這個幕後人的手段應該是十分狠辣的。不然也不會給雲瓊留下這麽深刻的恐懼，連性命都能嚇得活活中斷。

    紅葉的目光從雲瓊的遺體上挪開，轉而打量起了召請雲瓊過來的施法者。

    是個熟人。

    王觀方。

    紅葉：“我想過會是你，但想不通你哪來這麽大的能量。”

    王觀方一身古式長袍，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玄妙的氣質，但這股乍看之下十分高冷高深的氣場，一經他開口，就被破壞了。

    “我在這裏等你多時了。”

    音朗氣正，飽含深情。但他越是動聽，紅葉就越覺得惡心。

    現在的紅葉已經不是往日的紅葉，她但凡生出一絲厭煩，就會直接付諸行動宣泄。

    紅葉朝著王觀方直直射去一梭血楓，十葉連珠直指心肺。

    王觀方不慌不忙地抽出佩劍往身前一架，華光一閃，瞬間斬落這十枚葉片。

    這一擊雖然隻是紅葉的信手拈來，但也飽含了殺意和功底，絕不是能被輕易化解的招數。

    紅葉跟王觀方對過招，她對王觀方的實力有過直觀的了解，但單憑王觀方剛剛表現出來的從容，紅葉就知道今非昔比了。

    按照常人的思路，在探查到對手的實力有變時，通常會做的事情，大概率會是交談，以便謀取更多的信息。

    但現在的紅葉，是隻剩下利己主義的理性，和亟待宣泄的憤恨的集合體。她知道這個情形下，跟王觀方交談是最優解。但連日來的苦悶和不甘，在被王觀方這一聲莫名其妙的撩撥中，推進到了頂峰。

    紅葉一心想要王觀方死。

    於是她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紅葉猛然推出自己的結界，使得周遭形成血色楓林。

    結界是高階法術的一種，通常具備扭轉“天時”和“地利”的強大能效。

    王觀方也不慌，反手推出了自己的竹林結界。

    先前兩人用結界鬥過一回，那次是王觀方完敗，但這一會兒，他已經能跟紅葉各自占據半壁江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