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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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了,不管了,啥也不管了!

    一覺睡到隔天下午日偏西,趙明月皺著小臉扭著老腰跨進鳳臨幽繁大門,一麵走一麵不停揉。

    不就是心腸稍微軟了下,多關心了前夫幾句麽?不就是魅力稍微大了些,多招惹了幾枚妖孽麽?至於教她越來越一睡難醒,醒了更累嗎?果然她就該過得灑脫活得涼薄,聖母白蓮花神馬的,實在跟她的氣質與追求不符!

    才往深裏走了沒幾步,就有仆役從背後喚她,傳報錦大小姐在門外等候。趙明月隻轉了轉眼珠子,便目不斜視繼續前行:“讓她去找她哥。”

    可是錦大小姐堅持要見您,想問清楚一位衡公子的事兒。”

    我不清楚,叫她去問她哥。”

    趙明月蹙了蹙眉,忽地朝欲三度開口的仆役壞兮兮呲牙:“你這樣子不聽話,你家公爺知道不?”

    少年仆役愣了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撒丫子就往大門外奔,連告退的話都忘了說。--爺可是嚴正交代了兩條新家規:第一條、凡事以夫人的意思為圭臬,堅定執行,不得廢話;第二條、如果爺與夫人意見不一致,以第一條為準。

    他剛剛是被大太陽曬暈了嗎?竟敢同夫人諸多糾扯!

    趙明月收回望向紫檀門的視線,若有所思地微垂下睫毛。

    衡玖的身份,她從見到守在茶樓外的渾球那刻就想起來了,可不正是她前夫手下那位神出鬼沒的掠影大統領衡溢的嫡親兄弟!若她這當口再閑著沒事兒幹地跳到他跟錦家小姑子中間,且不說那小袋鼠會不會蹦躂著跟她急眼,以為衡玖接近自己是別有用心,單就這後頭必定會扯到老青家跟老錦家,一想到那倆大爺會當麵鑼對麵鼓的,尤其錦大爺轉臉還要跟她鬧,她就忍不住…腰疼。

    所以,果斷把自己摘幹淨是必須的,速度來找她家公爺是正經的!

    --

    轉過琉璃照壁,西廂小院燦陽滿溢,趙明月輕嗅著一院的古舊書香,彎眸兒瞧著素衣白裳的修俊男子,心道群眾的眼睛畢竟是雪亮的,她家公爺不小氣的時候果然是相當謫仙滴!

    趙明月躡手躡腳地蹭到雲謫仙身後,猛地跳起來捂住他的雙眼。“嘿嘿!猜猜我--”

    除了我家夫人,還有誰敢離我這般近?”

    雲鳳澤將她穩穩托住,撇臉狠狠親著她的頰。“寶貝兒,你好像越來越香了。”

    香什麽呀香,吃的都是五穀雜糧。”趙明月輕哼,對他亂打斷自己的話表示抗議:“我讓你猜的是,我今天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

    衣服的顏色…”

    雲鳳澤單手將嬌人兒攬到身前細細打量,溫軟含笑的褐瞳在觸及他家寶貝兒幽蘭色的對領輕羅衫後,似乎被那色彩映襯,亦漸漸轉為幽沉,洇染出一股莫名的寂涼。

    怎麽了?不好看嗎?”

    趙明月垂首拎起裙擺,蹙眉,有些困惑、有些鬱悶地低聲輕語。--這可是她新鮮出爐的設計呢。難道是因為這陣子放了太多精力在跟幾隻妖孽打情罵俏上麵,靈感衰退了?

    雲大公爺見不得他家寶貝兒失落,忙抬起她的下巴,認真道:“特別好看,美得傾國傾城,絕對熱賣大售…剛才我逗你玩的。”

    可惜硬擠出的笑太勉強,雖然沒怎麽影響他的謫仙感,卻教趙大老板毫不手軟地揪住了耳朵,一臉不買賬:“說,又在耍什麽小心眼兒了?!”

    於是換成雲大公爺垂首斂睫,摩挲著她另一隻手,嗓音更加低沉地問道:“你搽了蘭花香粉?”

    你才搽了蘭花香粉呢!”趙明月張眸輕嗔:“怎麽今天就跟蘭花杠上了?日頭太毒,被曬得神誌不清了?”

    她喜歡蘭花,他不是一貫的愛屋及烏麽?可是瞧這會子的反應,實在與平時有異。

    雲鳳澤仍是低垂著頸子,似乎聽不出她話裏的打趣。“沒搽麽?那你今天怎麽那麽香,香得很…”

    呢喃的囈語,不似調笑,沒有歡喜。趙明月眨了眨眼,鬆了揪著他耳朵的手,學著他方才的動作挑起他的下巴。

    掩在密致長睫間的褐瞳沉凝邃遠如深淵,濃濕的霧氣在其中緩慢寸動,不肯散去,迷亂而憂傷。

    趙明月怔了怔,絕不會以為他這樣是被豔陽曬暈了。因為她明了,當他的眼瞳遍布雲霧時,他的心底便是茫然失措的,再熾盛的陽光也驅散不了這種魔障之霧。每當如此,她的心就隨即顫抖微痛起來。

    痛意加劇,她很快回神,舉高雙手捧住他的臉,眉目沉靜。“雲鳳澤,你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現在馬上告訴我,要說實話!你若是敢騙我,我立刻去找青雋!”

    充滿威脅與挑釁的最後兩個字敏銳地掐緊雲鳳澤的神經,激得他猛然醒轉,眸中夢幻般的迷霧登時四下裏散逸,變得平靜、澄澈。他彎腰取過杯子喝了一口水,又遞給趙明月,看她慢悠悠地喝,自己慢吞吞道:“我隻是想起了你同我說過的,那位變成蝴蝶的香香公主。”

    噗!

    趙明月咽到一半的水卡在嗓子眼兒,要不是身高差距,一準兒噴她家公爺一臉。“你不會幻想著,我哪天也變成蝴蝶吧?!”

    雲鳳澤搖頭:“是蘭花。”

    ……”

    趙明月放下杯子,瞪著大眼摸自己的額頭。--如果不是他中暑說胡話,那就是她發燒聽岔了。

    確定體溫正常,趙明月又使勁嗅了嗅自己的皮膚跟衣服。嗯,大概是比其他不搽香粉不灑香水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香了一丟丟,但尚屬正常範圍,離化蝶幻花神馬的,遠出好幾輩子呢!

    趙明月其實真想樂,但一瞧雲大幻想家那執拗不減的眉眼,笑意就滯在了喉間,隻定定注視著他,嗓音甜軟,神色靜篤。“傻瓜,那位公主隻是個傳說,你怎麽就信以為真了。”

    你也是個傳說呀,”雲鳳澤輕撫她的頰,驀地勾唇:“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你,美麗而充滿傳奇。”

    這種情思在他心裏纏綿了千百遍,如今隨著日色漣漪在他淺笑的目光裏,趙明月看著歎著,覺得此刻強顏歡笑的他比前刻沉鬱空茫的他更惹她心疼,於是隨著他笑,藕臂圈住他挺直的頸項,粉唇勾得比他更彎:“那個傳說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版本,我沒告訴你。香香公主遭人嫉恨,被逼飲下了鶴頂紅,從此便失去了香味,得以在人間終老。”

    玉嫩瓜子臉兒一偏,挨上刹時僵硬的修頸。“不然我也喝喝看,說不定也能把體香去了。”

    你敢!”

    雲鳳澤幾乎低吼著攫住她的唇,好一番輾轉啃吮。“不許嚇我!”

    趙明月忍著唇上刺麻,一本正經地骨碌著黑眼珠兒。“不然這樣,以後我天天吃臭豆腐,頓頓嚼大蒜,不出十天半月,一準兒就香不起來了。”

    精靈又貼心的模樣,看得雲大公爺不由解頤:“好了,我不亂想了。僅此一次,以後再不會了。”

    是嗎那太好了!”

    趙小精靈歡快地撫掌,下一秒卻又晃起蔥指悠悠道:“可是我不信耶。怎麽辦呢?要不你發個誓吧。”

    發--”

    雲鳳澤一怔,臉色又是一變。據他那兩位戰友所言,小姑奶奶不輕易讓人發誓,可一旦提出了要求,那便是又毒又刁鑽,自己的命都隨便拿來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