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島歌津尋

    “喂，阿尋，你又去夜跑啦？敲你門沒人應。”

    阿尋正帶著無線耳機，在步行街散步。

    “沒有啊，散步呢。學姐有什麽事兒？”

    “在哪兒散步？林學長回來時送了些獼猴桃，我想著你喜歡，就給你帶了點。”

    “你放門衛那兒吧，我走得有點遠，要換兩次地鐵才能回來。”

    阿尋看了看周圍，明明是周末，今天卻人流稀少，基本見不到什麽人。不知道怎麽的，阿尋想起剛剛從江邊回來，經過威斯汀大酒店時，看到個穿著奢華，美得不像人的女生走出來。

    “你到底在哪兒啊？要換兩次地鐵！”

    學姐大聲喊著，阿尋差點以為耳機裏的聲音拔高了10分貝。

    “……往回了，現在往南京路步行街這邊走。大概要兩個小時才到寢室。”

    學姐冷笑道：“你還跑市中心了，這麽有閑心。是數據處理好了？還是論文寫完了？！”

    “都解決了……”阿尋隔著電話甩了個白眼：“你先回去吧，這麽晚了。”

    “不行，我跑大老遠的給你拿東西過來，你一句話就打發我了？！”

    “那，一杯西瓜汁兒？”阿尋提起飲料袋裏的西瓜汁看了看，冰塊還在。

    “嗬，一杯西瓜汁就打發我了？”

    “額，那你要我帶什麽。”阿尋正準備這麽反問對方，卻被學姐的話堵住了。

    “要大杯的才行！”

    “……”

    阿尋又翻了白眼，他現在已經走到地鐵站入口，站門口外的牆壁上貼著一個油光背頭的白人男子，正側身發龜派氣功的廣告——“專業殺怪，你值得擁有”。

    阿尋感覺眼睛有點癢，揉了揉，牆壁上的廣告又變成了“專業殺菌，你值得擁有”。

    “……喂？說話啊。”

    “中杯的能將就嗎？”

    阿尋歎了口氣。熬夜熬多了，除了容易掉發黑眼圈，還會產生幻jio？

    “中杯也行，你待會回來拿到我的出租屋這邊。”

    阿尋總覺得學姐今天有點怪怪的。

    “行吧，我這裏……”

    “啪！”

    阿尋正要回複學姐，突然被一個人撞了一下，手機摔在地上。

    “你幹嘛啊？！”阿尋皺著眉頭。

    “後麵有人一直跟著我，幫幫我！”那人在阿尋身側低聲呢喃，聲音好聽。

    阿尋這才瞧見對方是個‘熟人’，就是剛剛從威斯汀大酒店出來的女生。

    之前隔得有點遠，沒仔細看，現在這個女生非常靠近自己肩膀，阿尋才看清。

    女生的五官像是畫筆描繪出來，膚色白皙，美眸和長發烏黑，而最突出、最吸引人的，就是左眼角下那顆淚痣。

    不過阿尋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女生緊緊拉扯著阿尋的衣袖，讓他無法彎腰撿手機。

    阿尋這才探出頭，看向女生身後。剛剛自己的視線被女生擋著，都沒看見她後麵有人。

    “……你是誰？”阿尋問道。

    “為什麽你要躲著我？！”一個長相有些秀氣的男子站在路燈下，一手捧著99朵紅得妖異的玫瑰，一手插在口袋裏。他沒有理會阿尋，仿佛沒有看到阿尋一樣。

    阿尋不知道紅玫瑰到底有沒有99朵，隻是看那氣勢，十有八九玫瑰的份量是足了。

    “我戒指都買好了！房子！車子！你想要的我都能給。我都為你付出了那麽多……”

    “嗬。”女生轉過身冷眼看著對方，語氣帶著不屑：“所以呢，我就應該嫁給你？”

    “你們……是情侶吧？”

    阿尋扯了扯嘴角，這種事為什麽要找上自己。

    兩人都沒回他。

    那個男子想要走過來，黑長直淚痣女生叫住了他：“你不準過來！我都說了，你自己開的公司賺的錢又沒有你爸多。我要是因為喜歡錢，我幹嘛不嫁給你爸？”

    “那你之前要求我買這買那，你是在玩我嗎？”

    男子一臉不可思議，緊接著是恕不可遏。

    等等，劇情和自己在電影中的認知偏差值有點大啊。一般來說都是女生為男生付出很多很多，男生卻甩手走人那種。

    阿尋沒有介入兩人的爭執中，還順便把衣袖從黑長直淚痣女生扯出來，後退幾步，離女子遠了些。

    手機還沒撿起來的啊，學姐怕是要生氣了。

    他正準備彎腰的時候，那個男子突然大喊道：“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沒有。怎麽可能有。”

    黑長直淚痣女生冷笑著：“你這樣子，化個妝都可以做女人了。相比起你，我更喜歡阿尋這樣的男生。至少比你帥多了。”

    “？！”阿尋剛撿起手機，看到通話已中斷正打算回個電話，卻愣了下。他們聊天怎麽提到自己了，而且，那女的怎麽知道自己叫什麽。

    “啊啊，你這XX！”男子把鮮花扔到黑長直淚痣女生身上，花瓣在半空中散落。他一直插在口袋的手掏出一把匕首，臉上透著詭異的笑容，嘴角流口水，眼球布滿血絲：“唔啊……我一直在忍啊，一直在忍啊。我以為我隻是哪裏做的不好而已。嗬嗬嗬嗬，你拒絕我沒關係。我早就忍不住要這麽做了！待會把你殺了，把你手腳內髒都凍進冰箱，我看你還怎麽離開我。哈，哈哈哈哈！”

    這人不會是神經病吧？！失個戀而已，要不要這麽衝動啊。

    “喂，小哥。不要想不開啊，會坐牢的！”

    看到男子毫不在意地衝過來，阿尋舉起手，忍不住又退了幾步。

    活了二十多年，唯一見人拿刀對著人的，就隻有自己父親做手術時。不過老爸是救人，這個男的是拿刀殺人。誰知道他殺了這女的後，還會不會把自己這個目擊者也殺了。

    要不要阻止他？

    馬路對麵的公交站有監控，自己跑了，這個男人也肯定能被逮捕的，沒必要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生找死啊。

    阿尋感覺到大腦酥酥麻麻，心跳加速，腿上肌肉緊繃。

    “阿尋！救我！”

    黑長直女子突然回過頭看向阿尋，柔美的臉被嚇得蒼白，並帶著深深的請求。

    對了，之前就在想她怎麽認識我，我不記得有見過她啊。難道是學校裏在哪兒見過我的同學？

    等等，學姐不是說帶了獼猴桃給我嗎？剛剛撿起手機她已經掛斷電話了，沒辦法跟她說話，所以待會兒得回去給她這西瓜汁的。阿爸前天又轉給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都說了我和女友分了，他還是寄兩個人的。阿媽在花園種的石榴花開了，我還沒回去看呢……

    阿尋的腦子動的很快，甚至想通了一道考研時做的多元積分函數題的第二種解法。

    “給我死啊！”男子扭曲的麵孔在路燈陰影裏更加恐怖。

    阿尋跑了，跑的很快。

    精神病人殺人好像不會判刑吧？

    阿尋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不過已經不重要了，他胸口的疼痛讓他注意力不得不集中在心髒附近。

    “你還真的敢殺人啊！”

    阿尋感到喉嚨鼻腔頓時有著一股子腥味湧上來。

    因為一直鍛煉著，他相信著自己的體能，如果去阻止男子殺人，自己哪怕受傷，也能躲過要害位置，但是那個男子像是穿過了自己防護著的手，隻有匕首直接送進來。

    “嗚？！怎……怎麽會？！”剛剛發瘋要殺人的男子突然驚恐起來，嚇得癱坐在地上，雙手雙腳並用往後退，看了眼冷靜地站在一旁的黑長直淚痣女生，又看著停在那兒，血液迅速滴下來的匕首。他尖叫了一聲爬了起來，不管身後的阿尋怎麽叫他都不回頭。

    “有鬼！”

    喊誰是鬼啊？有見過鬼流血的嗎？！

    阿尋看著對方消失在路燈照不到的黑暗中，強忍著疼痛，和鼻腔裏不祥的腥味，側頭向黑長直淚痣女生求救：“我……覺得可以叫救護車了。”

    阿尋把喉嚨裏的液體又咽下去，捂住傷口縫隙，爭取不讓血流出來。

    “！！？”

    黑長直淚痣女生走近，蹲在阿尋身邊，手指卷著長發，笑得很開心：“謝謝啦，阿尋~”

    謝毛線啊，快叫救護車啊，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黑長直淚痣女生盯著那從手指縫裏流出來的鮮紅色液體，味道也很好聞。

    “嗯……果然。和他們不一樣，你的體內有很漂亮的東西呢~”

    阿尋開始發寒。不知道是失血的原因，還是黑長直淚痣女生說的話的原因。他視線裏還有著叫不出顏色一閃一閃的小點——這就是眼冒金星的症狀？

    “喂……叫救護車啊！”阿尋用盡力氣喊道。

    他在擔憂的同時，也認定了之前自己的直覺沒問題，這女的好像真的有問題，不會是個變態吧。看到有人要死了還在一旁幸災樂禍，自己好歹救了她一次啊。

    分不清問題主次嗎？！

    “不，不用。你已經沒救了。”黑長直淚痣女生淺笑著。美眸含笑讓阿尋猛然心動，緊接著又是劇烈的痛苦。

    該死的！

    這女的也有毛病！

    早知道就不管他們了。

    黑長直淚痣女生把纖纖細指伸進阿尋捂著的地方。

    “你，幹嘛？！”阿尋驚恐地盯著她。

    “我想要那個漂亮的東西。所以必須要挖出來啦~”黑長直淚痣女生就像是回答一加一等於幾一樣，理所當然地回道。

    “……你會同意的吧，對吧~”

    黑長直淚痣女生睜著水靈靈的眼睛，乞求地看著他，從他的眼神到嘴唇，再到插著刀的心髒。

    “……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阿尋甚至產生了黑長直淚痣女生在輕哼《迷迭香》的幻想。

    沒力氣了……

    “有點口渴了呢……”黑長直淚痣女生看到阿尋手裏還提著的裝西瓜汁的口袋，插上吸管嘬了幾口。

    “不說話就是默認啦。嗯~謝謝呢~”黑長直淚痣女生歪著頭感謝道。

    阿尋想阻止黑長直淚痣女生的手指，但已經沒有力氣了，對方的手指伸進了阿尋的心髒。

    他沒有再感到寒冷，和疼痛，反而覺得對方手指帶著些許溫暖。

    ……

    地鐵站外，一張油光背頭白人男子側身龜派氣功的清潔劑廣告、一個紅色電話亭。

    路燈一閃一暗下，隻有不知道哪兒放的《我在人民廣場吃炸雞》的片段，麵容猙獰的男子跑了，魔性美麗的黑長直女生不見了，躺在地上的阿尋消失了，散落的花也沒了蹤影，隻留著整整齊齊放在地上喝了一半的西瓜汁。

    XXXXXXXXXXXX醫院XXXXXXXXXXXX

    阿尋醒來後，鼻子裏充滿了熟悉的味道。他小時候就是在醫院的院子裏長大的，這些消毒水讓他感到一絲心安。

    不過消毒水裏還有著其他味道，阿尋皺著眉思考著。

    “有感到哪裏不舒服嗎？”一個抱著記錄板的護士看到他醒來後皺著眉頭，關心地問道。

    “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尋看著麵前的護士，瞧了眼胸牌——竹保直水。

    ‘……島國人？’阿尋不記得這邊哪個醫院有聘用了島國人的。

    “這裏是哪兒？你是誰？”

    “這裏是北小田原醫院。我是竹保直水，我們半個月前見過麵的。”竹保直水對阿尋的感官並不差，所以很是耐心地回道。

    阿尋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又問道：“我是？”

    “……你是歌津尋，是瀨川院長的兒子。”

    竹保直水歎了口氣，看樣子之前發生的事對歌津尋的記憶還是造成了影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