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康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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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叔心疑康寧王,這些年裏就沒有用過手?”
“自你與羅漠還有劍修魂都出事後,這一個莊裏,最強的就隻餘下一個十三郞,不說其他,全都死了,為何這十三郞不死?其餘九人,在三個月裏全都出事。這一點你可以去想,劍閣裏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若他們不想讓我進去,我也進不行,更不用說他們的行蹤!
最為奇異就是紅燭與天燈,她兩人是同一天失蹤,十三郞的回話是,她倆人隻說出去走一走,可一離劍閣就再無音信,這是最為離奇的兩人。而最讓我恐懼的則是,青竹與豆蔻四人,在你與羅漠出事後的第三日,確定你們三人已經是全死了,而莊裏藍家與你家也是全失蹤了,我心中想著還是小心一些,同時派青竹豆蔻,翠枝離慢四人前去追查,當時我給他們的命令是,隻許打探不許用手,一有險情,立即回來。
可盡管如此。”
說到這裏時,魔修言不由自主,一下就坐在椅子上,羅家仆人是如何給他上的茶,他自己又是如何喝起那茶水來,一切他全然不知,而羅浮羅是如何坐在他對麵,對他又講訴了些什麽?他也記不起來了。
青竹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是何等的機靈,若是以逃生而論,十三劍裏,無人能及,他竟然是與其他三人一起遇難,這有太多的說不清楚,而對手要強大到何一種程度,才能一舉讓這四個出去探信的人,全都死去?
“十六年了,知道你是魔修言的人,在這莊子裏也不多了,而這一次,我特意讓十三郞靜悄悄的把你帶進莊子,也許你就生疑,可是這次你回來,若是有人意外發現你回來,這也就說明我們莊裏的叛徒還在,而我們的敵人也還沒有忘記我們。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得以一顆懷疑一切人的心態,也許才能逃過這一關,其中也包括著我們一家。修月山莊的強大,不是因為我們這修月山莊有多麽的威勢,而是因為四十五家族的聯合,他們的存在,才是如今這修月山莊未被鏟平的原因,無論我們的敵人是誰,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隻要這修月山莊一被鏟除,若還有生還者,那餘下的四十五家必會團結一氣,共同對敵,這才是他們最恐懼的事。而如今,修月山莊其實已經是名存實亡,隻要我們心中的疑問不解除,就沒有人會對修月山莊心生畏懼,讓我們就這樣,其實就是對敵人最好的狀態,對誰也不能構成威脅。”
羅浮羅在講訴著那些他已經交織是現實裏的回憶,現實的溫暖與熱度再一次的降著溫,就連手中抬著的熱茶,也是以他不能接受的溫度在下降著。在這種奇異的變化裏,魔修言突然想起這個家裏少了什麽:
“羅二娘去哪裏了?”
魔修言這一問,羅浮羅再也不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一張老臉終於現出了疲憊與蒼桑,一種眼睛可見的哀痛如同魔手,摧動著年輪在羅浮羅的臉上變化。
修月山莊的靜謐與安寧在這一瞬間終於回來了,那種鬼異的陰謀與仇恨之氣也少了一些,抬起茶盞,淺飲一口,新茶的清新與山泉水的交融,是那一種兩輕新的純寧,每一葉茶上那些被衝泡下來的,葉上的細絨毛,在綠黃色的茶湯裏均勻的分布著,茶盞一動,水波動了起,那些細細的絨毫也隨水而動,一盞茶水裏,那無數的在移動著的纖毫,在魔修言的眼睛裏漫漫的放大,晨起的陽光悄悄進了屋中,爬到桌上,又進了他的茶盞。而些時羅浮羅那沉靜得不想言語的臉上,在陽光的折射裏,那種年過古稀的皺紋盡顯著蒼老的疲態:
“你二娘在羅漠走後就一病不起,每天裏嘮叨著你母親,也嘮叨著你三娘,而夜裏嘮叨的就是羅漠,沒有三月,也就病故了······”
陽光象水一樣的在屋裏彌湯起來,金黃的光色,讓一個陳舊的老屋盡現著年華的蘊藏與時光的流轉,古舊裏的那一種時間才能孕出的寶光,這一間也動了起來:
“我走了,二叔,若我回不來,魔嫚就交給你了。”
羅浮羅聽到魔修言要辭行,那種隻有猛獸才能擁有的天賦,一下就湧動出來:
“不能讓誰知道你的行蹤,當年青竹豆蔻就是我先做了準備,讓布尹縣張家做好接應,可是不止是張家一家遇害,青竹豆蔻與翠枝離嫚,他們四人也是死在張家大宅裏。
你這一次回來,若是你我不死,或許這修月山莊還得存在下去,若是你我中有一人出了事,那這修月山莊可能就真是完了。”
布尹縣是南郡裏最大一縣,俗有小南郡之稱,水路交通還比南郡在通暢,而康寧王卻選南郡建他的王府,是因為南郡更利防守,依山而建,若有險情,遁入山中,隻要一家不亡,那他康寧王一家,還是這一片大地的主人。
進了布尹縣,這一次雖與往日裏帶著魔長來尋醫時沒有什麽不同,可卻是多了一種重回人世的感覺,行人們的眼神也象是會注意自己了,而每一間屋裏,也象是有著無數的秘密。當年那種時時會有一隻抓手伸向自己的危機感又回來了。
南城張家老宅果然是一片平地,早就與牛馬市集連成一片,那若大的一家子,一點曾在過這人世間的影響子也沒有了,張孝義,那是多誠實厚道的一家人,按著他們牛馬行的規矩,守信而勤勞的生活,隻是恐懼著康寧王可能會有的強征與暴掠,才與修月山莊達成盟約,那也隻是一種自保的生存,而修月山莊裏一切害人的勾當,其實他一家半點也不曾參與。通風報信也讓他一家滅了門,這個世道,要活下來,還真不容易!
走在這二百餘年的石板大街上,每一步下硬硬的石板,透露著無比的堅硬與冰涼。十六年前自己經過這裏時,總是有二三個同伴相隨,而今,自己卻是孤身一人。黃沙鎮距著這裏近千裏之遙,而些時,那裏的影象,卻是不由自主的會出現在這眼前,那裏的一行一步的熟悉,還有一人一語的親切,全都出現在這裏,與這裏的一切照映著:
“前途真難呀!”
魔修言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是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哪裏一個劍閣劍首會說出的話!
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如夢如幻有在眼前。除了張家不在,那些磚瓦也不存以外,其餘還是原來那樣子。飯店裏吃一頓飯,茶樓裏喝一碗茶,南郡的大小事,全在這酒肆茶樓裏。黃昏時,魔修言走進馬中文家中,半開半掩的小院門,還是往日的樣子:“老馬在家嗎?”
“誰呀!?要吃飯了,有事明天來。”
“打官司!”
“找衙門去!”
不奈不煩的聲音,沙啞而蒼沉的傳了出來,魔修言幾步走到屋前,一下就推開房門。隻是馬中放文正坐在方桌前,桌上一碟花生,一碟豬頭肉,一個沾水一杯酒,還有一個青瓷小酒壺。
一頭白發的老蒼頭,額頂的頭發都快要禿光了,那種無發的光亮是一種泛著油亮的亮光,對著麵前的一個燭台。魔修言走進屋了,他才慢慢的扭轉頭來。眼睛看也不看魔修言的臉,隻是從魔修言的身旁往外看:
“一個人?”
“沒有人了!”
“來一杯?”
“來一杯。”
“死了十六年的人,還出來做什麽?”
“不是我想出來,我還沒有準備好,可是羅浮羅象是等不及了。”
“自己去櫃子裏拿一個杯子。”
說著話,從椅子旁順手就拿起一搖鈴,向空一搖,屋外就走進一條黑大漢出來,那高近頂著門的身高,讓魔修言大吃一驚,隻是黑臉圓而有肉,多了幾分憨直,圓圓的眼睛一分忠厚,讓魔修言少了一份戒心。多年來養成觀人的習慣,此時又不由回來,人與類聚,物與群分,好人自是與好人相處,馬老頭也許還是未變,想著事,望著人。這一舉動,哪裏逃得過馬中文的那老得快要睜不開的眼睛:
“眼睛還是賊很,十多年了,還是學不會用心去看人!”一翻眼,又對那黑漢說”買一隻雞自己在門外吃,給我們來一隻涼肘子。“
那黑大漢話也不說,轉身就出門去了。
“我找不到一個可以相信的人,十三郞我都對他用了心眼,我真不知我如何走下一步,這才進你家來。”
一杯酒各自飲了下去,那辣烈的酒與多年不見而又一直在等待的情緒,從口裏一直下到胃裏,一種知己相逢的喜悅一下就上了臉來。
“馬叔,誰也不能讓我相信,可我又得必行這一步,你教我如何去做?”
“我教不會你如何去做?我隻能告訴你,你忍了十六年,也不差再等幾天。春天種下的種子,要經春的雨水,夏的華光,秋的孕結,到了秋要盡時,冬天以來,一切才能算是結果,你若做不到這一點,你最好還是躲起來,不要死在我的前麵,我可走不到你墳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