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身懷至寶便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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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立場劃清以後,宋令箭一直沒有下過山,她在用她的行動告訴我們,互為兩界再不幹涉。平時我們總是以她為先,根本沒有立場可言,她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韓三笑嘴要貧但也不會傻到以一敵二。

    可是如今,我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崩了。

    本說要帶男人回家的韓三笑,因為手上的箭毒而失去了勞動力,男人還是安置在宋令箭院中,由我與夏夏照顧。

    這日硬是拖著半死不活的韓三笑給他換了身衣裳,當然整個過程我痛苦不矣,一直被韓三笑花式唉聲歎氣的抱怨所折磨。

    末了韓三笑問我換下來的衣服要不要,我不敢自己做主張,雖然破舊得不行,但說不定有什麽其他意義,打算洗曬下放好,等他醒了自己做決定。

    可能是長年做繡活的原因,這衣服我一接過來就感覺不太對勁,這腰帶未免也太厚重了,好像故意疊得很厚,好蓋住裏麵的什麽東西一樣。

    好奇心一下上來就擋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用那麽猥瑣的姿勢悄悄回到繡房,找了最鋒利的剪刀和最細密的針,我要把這腰帶拆看,看看裏麵藏了什麽。

    我對著光用剪挑開線,倒出裏麵的棉絮與沙子,亂絮之中果然找到了東西——

    一枚戒指,一顆珠子。

    珠子一下子吸走了我所有的注意——這指甲蓋大小的珠子出現,似乎在瘋狂吸噬著周圍的亮光,我將它放在掌心,珠身拆射出七彩夢幻的光芒在我掌上攤化成了一個圓形的彩虹。

    暖而不灼,燦如金鎢,七麵削平,每一麵,都能照到小如螻蟻的我的臉。奇怪,明明珠體通透,為何像鏡麵能照出臉來?

    珠底鑲著古色的銅托,銅托作蓮花的形狀,托頂穿洞,應是做墜珠用的。雖然我沒見過什麽世麵,但也能知道這珠子必非凡品,周圍越來越黯,而這珠子越來越亮,亮到刺眼。

    我不禁攏起手掌,也許是錯覺,感覺這珠子就像調皮的孩子,一下又將玩鬧拿走的光線還了回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掉出來的另一件東西——戒指。相比於珠子的魅美,這戒指就顯得莊重普通了很多,古銅色,戒身刻了精細的紋路,像是偷偷記錄著一段龐大家族的曆史,中間鑲嵌著一個橢圓的戒飾,戒飾是一塊扁平的古玉,上麵紋路秀美,雕工極好。

    這個戒指環周有點大,應該是男人戴的——

    “哇”的一聲,烏鴉淒厲地在巷上空滑過,翅膀拍動的聲音很急促,也好像很痛苦。

    我嚇了一大跳,手裏的東西差點脫手而出——烏鴉?怎麽又是烏鴉?!

    我原先以為這男人身無長物,現在看來是身懷至寶,不禁想起那日在巷中聽到外來客的對話,他們似乎就在海邊找什麽東西,難道?

    手裏的兩樣東西一下變得燙手無比,好奇果然害死貓,我不該多事的!

    我還沒想好怎麽處理這兩樣東西,就聽到外麵有了腳步聲。慌忙地先置在了梳妝台的抽屜裏,去了院門口迎客。

    逆著光,我看到巷子裏進來一個高大如柱的人,像個千斤門神一樣向我移動過來。

    “什——什麽人?”我眯著眼睛想把那龐然大物看清楚。

    對方再靠近了一些,似乎在猶豫,然後他拿下了鬥笠,這下我看清了,是賣豆腐的洪嬸。

    我鬆了口氣,暗嘲自己的膽小,笑道:“是洪嬸呀,嚇我一跳。沒下雨呢,穿著蓑衣要去哪呢?”

    洪嬸說話口吃很嚴重,所以很少說話,偶爾說一兩句話都粗聲粗氣,她也不好意思在我們麵前發聲,所以總是像啞巴一樣地打著手勢。

    她衝著我粗愣地笑了笑,提了提手裏的籃子,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一籃的豆腐。

    “這麽多呀?給我留的嗎?謝謝洪嬸了。您等會兒,我去拿銀子,順便把上次說要給您的柔膚油拿來一並給您。”

    洪嬸飛快拉住了我,力氣非常大,又不自在地縮回了手,難得一見地對我說了句話:“不——不——必了。”

    我笑道:“洪嬸特地來給我送豆腐,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洪嬸看著我,遲疑了好久,道:“我——我——走了——”

    我笑道:“恩好,我送送您。”

    洪嬸低下了頭,大鬥笠跟肥蓑衣的,顯得她整個人像廟裏的大鍾,她在我前麵走著,我在後麵跟著,出了小巷快到市街的時候,洪嬸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悲傷,她很深情地看著我,目不轉睛,那種深情遠遠超過了街坊看街坊、女人看女人的眼神,看得我都尷尬了,正想說句什麽緩解一下,她吐出兩個厚重的字:“保重。”然後扭頭飛快走了。

    我愣了下,總覺得這句保重很沉重,好像是某種訣別一樣。洪嬸這是怎麽了?

    心事重重地折回家,一進巷子就聽到宋令箭院子有很大的動靜,好像誰在用力掙紮一樣——

    我心一提,飛奔過去推開門,被院裏的一幕驚呆了!

    宋令箭箍著男人將他抵在牆上,拿著一瓶東西正在往他嘴裏灌,男人雙手無力地摳打著牆麵,他雖比宋令箭高了大半個頭,卻毫無招架能力地被抵掛在牆上——

    宋令箭一臉猙獰,男人滿臉驚恐!

    宋令箭!

    我怒火中燒,飛快跑過去拉扯宋令箭:“你幹什麽?你幹什麽啊?!”

    男人被灌了一嘴藥,噗的一聲,噴了我們一臉的血,然後抽搐般嘔吐起來,宋令箭鬆開了手,站到一邊冷漠地擦著臉上的血跡。

    我氣得發抖,怒道:“你殺他一次不夠,還要殺他第二次!你就這麽想殺他?殺人對你來說這麽容易嗎?我們費心救回來的命,你憑什麽一而再再二三的要奪走!韓三笑說得一點都沒錯,你病得不輕,蛇蠍毒婦!”

    宋令箭仍舊慢條斯理擦著臉上血漬,看著我們,聽到“蛇蠍毒婦”的時候還惡狠地挑了下眉。

    我抱著地上吐得虛脫的男人,怒目相迎。

    “喂的是什麽,你給他喂了什麽?!”我擦著男人身上的汙血,害怕得要命,像是他隨時都會在我懷裏斷氣一樣。

    明明好好的,我出去前他還那麽安詳健康地躺在那裏,我隻是出去了那麽一會會,他就已經快要死了!

    “別去碰血——”宋令箭突然欺進我,要來拉我的手。

    我用盡所有的恨意推開她,她始料不及,猛地被我推著撞在了牆上,砰的一聲,後背結結實實地撞上了!

    我怒吼:“你走開!怎麽了?韓三笑折你的箭,你便在箭上下毒要害他?現在我要救他,你是不是連我也一並要毒死?!”

    宋令箭靠在牆上,靜了一會,慢慢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你說得對極了。”

    我失望至極,放聲大哭。

    宋令箭指袖離去,她的腳步聲那樣沉重,一步步的,好像就踩在我的心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