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真相其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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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醒來張眼的時候,看到的是夏夏氣呼呼的臉,還有邊上那個一臉嘲諷的燕錯。
這兩張臉帶著這樣的表情擺在我邊上,我寧願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醒了啊。”夏夏雖然一臉不高興,但還是湊了過來。
我支起身子,夏夏馬上把我按下去,氣道:“以後再也不聽你的胡話陪你瞎鬧了,飛姐,你膽小就別老是要挑膽大的事情做,把自己嚇得厥過去就算了,還得累我把你這麽大老遠背回家!”
燕錯翻著眼睛,嘴邊掛著嘲笑。
我扁起了嘴,我、我嚇暈過去了麽?真丟臉——
夏夏瞪著我道:“飛姐你看到什麽了?我怎麽什麽也沒看到,就是被你的樣子嚇到了。”
我拍了拍腦門子,連帶著後腦勺上的傷口一陣陣痛:“我見鬼了——還是兩隻,嚇死我了。”
燕錯仍舊翻著眼睛,一副想笑又忍住的樣子,不屑道:“無知婦人。”
夏夏扭頭瞪了他一眼,轉頭繼續指責我:“就知道你會胡思亂想看花眼,以後不準再往那地方去了,大白天的也不行。”
“哦。”我懊惱地歎了口氣,明明是自己狠心咬牙說要去的,還是這麽不爭氣地嚇昏過去了,而且現在連燕錯也知道了,不知道以後得怎麽鄙視我。
話說,燕錯怎麽在我房間?特地來看我嗎?
——我往他的手看去,手背上包著紗布,上麵還有已經發黃的血跡。
燕錯的手往身後放了放,似乎知道我在觀察他的手,表情也馬上冷了起來,厭惡地瞪了我一眼。
“飛姐醒了,看來候在邊上多時,都不及出去打個水要湊巧。”海漂推門進來,手裏拿著冒煙的茶壺。
燕錯轉頭看了他一眼,馬上走到了他身邊去——
原來燕錯不是來看我的,他隻是跟著海漂一起來的而已。
“聽說飛姐進西花原見鬼了,夏夏怕你醒來害怕,特地叫了我們來給你充充人氣呢。”海漂給我倒了杯茶,好幾天沒見著,我覺得他好像又變了許多,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瞪了一眼夏夏,道:“知道是糗事,還到處跟人家說!”
夏夏道:“這樣以後才不會有人陪你瞎折騰,遲點三哥哥來了,我還得跟他說,讓他坐這兒一整天一整天的笑死你。”
我厚著臉皮道:“去說去說,反正都被他笑習慣了,我才不怕他笑。”
夏夏咯咯笑,燕錯則皺眉看著她,仿佛這裏的歡聲笑語對他來說毫不相關。
我伸手拉了拉海漂,對於海漂,他既像我的兄長,又向我一直在照顧長大的弟弟,所以拉著他我絲毫沒有覺得不妥。
海漂也任我拉著,坐在我床頭,道:“聽說還傷了別處,等令回來了讓她仔細看看,傷在頭處可大可小。”
我笑了笑,感覺有點吃力:“一身是病,不在乎多一處傷,咱倆好久沒坐著聊聊天,看來得我這麽臥病在床了,才能好好見你一麵。”
海漂笑了,碧綠的眼睛像星星那樣會發光,那樣子很純真,讓人很溫暖,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笑容中帶了些憂傷,像一線遊走在清水中的錦絲,流轉纏繞。
夏夏自覺道:“那你們好好聊聊,我正要出去準備晚飯,那個燕錯,你總嫌我的菜不夠入味,你這下自己有空,倒是自己做個讓大家瞅瞅。”
燕錯眼睛一翻,當沒聽見。
海漂看著他們笑。
夏夏也翻了個白眼,道:“也是,手傷成那樣,估計鍋鏟都拿不住,倒是稀罕吃你炒的菜,能成仙呢。”說罷自己開門出去了。
燕錯眉一皺,馬上跟了出去。
我竊聲笑道:“這夏夏,還真有法子能對付燕錯。”
海漂笑道:“燕錯這個人其實很簡單,隻不過他太習慣保護自己,可能是害怕失去吧。”
我心裏突然感覺有點酸澀,道:“是啊,就跟宋令箭一樣。”我看海漂的笑一如既往,即沒有遲滯,也沒有憂傷,繼而問道,“你跟宋令箭,相處得還好麽?”
海漂看著我:“飛姐為什麽問這個?我們哪裏有讓飛姐擔心的地方麽?”
“沒有,就問問,可能是眼睛一直瞎著,都沒怎麽瞧見你們呆一塊,宋令箭這個人看起來很不好惹,其實她心地可好了。”
海漂失笑道:“飛姐為何與我說這個?你知道令最不喜歡你到處在她背後說她好話,將她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壞形象都破壞了。”
我回想著宋令箭那道清冷的身影,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她像影子一樣地活著,這世上誰會願意成為躲在陽光後麵的影子呢?以前隻有十一郎跟前跟後在陪在她身邊,現在十一郎沒有了,她變了很多,有時候讓我感覺害怕,她一定很孤單,但又不願意我陪她。”
說這個,我隻是希望海漂不要放棄跟隨在她身邊的決心,宋令箭從想殺他到救他,一定有一個不與人知的原因,所以海漂對她來說,應該是特別的。
海漂道:“孤單的人若不自救,誰也不能幫她解了這毒。飛姐好不容易養好了眼睛,還是不要擔心太多無謂的事情吧。”
我認真道:“怎麽會無謂,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海漂點點頭:“我知道。所以飛姐你,還想繼續查找真相嗎?”
我一愣:“什麽真相?”
怎麽突然轉了話題?我本是想談兒女情長之事,為什麽又扯開了?
“你爹失蹤的真相——也許會令很多人受傷,為何不點到為止?”
我好不容易恢複一點的心情馬上又變得陰雲密布,海漂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
我歎了口氣,道:“我仔細想過這件事,我不想再知道真相,不想再有更多的人受傷,我不想恨誰,也不想誰為當年的事付出什麽代價,就算那樣,爹也不可能活回來了,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可能當沒有發生過……”
海漂歎了口氣,道:“飛姐這樣想最好了——所以飛姐,你勸勸令,讓她不要再查了,好麽?”
我又一愣:“勸宋令箭?”
海漂道:“她一直在查這件事,她的執著已經遠遠超過了原本簡單的隻是為了幫你的本意,我不知道她想查到什麽,總之真相會傷害到一些無辜的人,我知道她不會在乎,但也許那些無辜的人,是飛姐你所在乎的。”
我盯著海漂,他是不是先於我們知道了什麽?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真相,這個真相很殘酷,所以他不希望有人再挖下去?
“海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我看到海漂碧綠的瞳孔中,有我自己的臉,我倒映在他瞳孔的臉上表情清晰可見,驚恐、戰粟。
海漂輕皺眉頭,若有所思。
“還有會傷害到誰?會跟哪些我在乎的人有關呢?”我戰戰兢兢。
海漂輕挑嘴角,笑得高深莫測:“真相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不是嗎?”
我愣愣看著他點頭。
海漂低頭從懷裏拿出一個信封,邊邊角角地將它撫平,道:“這是燕伯父手記中的最後一部分,燕錯一直收著未曾給你,現在,完壁歸趙。”
最後一部分?是爹決定好的事情麽?
我識不了多少字,激動問道:“這信裏寫了什麽?給我念念好麽?”
海漂道:“恩。不過,你爹像是個有學識的人,裏麵好多字我都還沒學到過,想要令做個耐心的解答,還看了好多臉色。”
難得海漂會抱怨一句宋令箭,倒也挺可愛的。
海漂展開信紙,為我輕聲念來:
——
——時隔十年,我竟在此處遇見了她。她當然不知道我是誰,而若是我沒能記住當年那張悲弱的臉,如今也隻是平淡相交的識得人。
——當年她與他的第一次真正不可開交的戰火,竟也是為了這個女人。他的確如她說的,毀掉了一個人的一生。
——如果不是他要擁攬權利,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犧牲身邊的人,這個女人值得更好的幸福。但她的一生,幾乎都毀去了,而她卻守著那份離棄的承諾,堅強地活著。
——既然造化弄人,讓我們在這樣的一個地方遇見,那麽一切都可以重頭來過,修正不可挽救的失去。我想她也會同意我這麽做的。
……
我失望了,這信的內容我知道,就是燕錯丟失的那個信封裏的那部分,裏麵並沒有多少解我迷惑的內容,不過在讀那五封信之前,這封信裏的內容我是基本沒懂,但是現在一連起來,倒是懂了一些。
之前信中有說到,娘對那個男人發火了,因為那男人毀了一個人的一生,正是因為那次爭吵,娘與爹才有了情愫。
爹這是什麽意思?十年之後,爹在別處碰到了那個一生被毀的人麽?他想要為那個與娘爭吵的男人補償些什麽?是這樣嗎?(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