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也有工作需要完成。

    會議結束後，她便去了刑事科學技術室所在樓層，和滸市的技術民警們一起核對監控、調查死者的手機情況。

    邢深則坐在她身旁，戴著耳機，傾聽今天上午林語誘捕犯罪分子的錄音音頻。

    他很想知道，她之前為什麽心情不好。不過從錄音中，並沒有聽出林語在執行任務時，有過任何情緒抵觸。

    隻是，聽著這樣的交流，聯想當時有可能發生的場景……

    邢深眸光漸顯幽深，食指也不由地在桌上緩緩敲動。

    林語被他瞬也不瞬的眸光，多少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得不放下裝在證物袋裏的手機，皺眉與邢深對視：“你在聽什麽？”

    “聽你和犯罪嫌疑人假裝戀愛時，會用怎樣的語調和對方交流。”

    而現實中，林語從來不會用這麽嬌柔的語調，和任何人交談。和他說話時，她的語氣也是十分的理智平靜，隻是偶爾能夠見到她在神情上的變化，以此判斷出她的心情，究竟是好是壞……

    但她的手，卻在此刻緩緩伸至了他耳邊。

    “聽這個，又不能幫助破案。”林語一把摘下邢深戴著的耳機，即便隻是觸碰到他短淺烏黑的頭發，也會令她心頭狂跳不止，“你還是去解剖室，看看屍檢過程吧。現場沒有發現彈殼，肯定是被凶手帶走了，但彈頭還留在死者體內，應該是形成了嵌入傷，導致子彈留在了死者的腦後部……”

    她思考了一下，又道：“這也符合點22式手槍在加裝消音器後，子彈力量不足的情況。”

    “你對槍械也很了解？”

    “嗯。”林語點頭，繼續翻查手機，“我國凶殺案雖然以刀傷為主，但在國外，槍殺案則名列榜首。在國際刑警組織工作的時候，我就看過很多相關資料，其中也包括槍擊案的屍檢結論。”

    話落，她便好奇掃了一眼邢深，發現他的手又在桌麵上一度輕敲，眸中神色也是一派深思熟慮……

    “但我沒有使用過槍。”收回目光，林語徑自低下頭，小聲解釋了一句，“對於槍的了解，僅限於見過，和……”

    “和什麽？”

    和那件她不想回憶起來的往事，一切都和12年前發生的那起舊案有關。

    林語深吸一口氣，再次抬眸，望向身旁邢深：“我又不是嫌疑犯，你審我做什麽？”

    “不是審，而是了解。”他的手又在她發頂停留，輕拍了一下，感覺林語渾身一怔，邢深便將手笑著收回，下意識去掏兜裏的煙，“了解我喜歡的女孩有多麽優秀，才能判定未來追上她，還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追上她？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邢深真的……

    是希望可以和她交往？

    心跳加速，耳根也不由紅了。

    餘光追隨著邢深的身影移動，林語見他邁步室外，又忍不住喊住了他：“誒，別去看解剖，你還是留在這裏吧。”

    留在室內，相對比較安全。

    她可不希望持槍殺人者正躲在暗處，企圖將她和邢深一一鏟除。

    但那雙沉眸卻飽含笑意，邢深回頭望向她時，唇角也上揚著，拋了拋手裏的煙：“如果林小姐是以女朋友的身份，阻止我去外麵抽煙……我可以考慮是否接受。”

    考慮什麽？

    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林語迅速埋頭，繼續翻閱馮金龍等人的手機。

    從周圍傳來的目光，已經多到令她難以忽視……

    她也沒注意到，此刻宋璟行和季鵬正帶著資料和她的私人物品，與邢深在門口擦肩而過。

    耳邊最先傳來的，依舊是邢深按動打火機的聲響，之後，才聽聞逼近耳邊的腳步。

    再度抬眸，她的背包就被宋璟行放在桌上，同時遞上的，還有裝在證物袋裏的筆記本。

    “這是……”

    “馮金龍等人的賬本。”宋璟行皺眉，簡單解釋，“你們組在追查這些失蹤女孩的下落，應該也希望了解她們在被困期間的遭遇。”

    林語愣了半晌，大概已經猜到這個賬本中會記錄什麽。

    戴上手套後，她一邊打開證物袋，一邊抬頭問宋璟行：“那些女孩的身體狀態還好嗎？”

    宋璟行搖頭：“一名受害者懷孕，兩名受害者在進行檢查時，疑似感染了生殖器皰疹。”

    雙手一頓，林語眸中浮現暗色。

    再翻看手中筆記本，上麵清楚記錄著每筆性交易發生的地點、交易者的聯係電話，以及每筆交易涉及的金額……

    季鵬也臉色難看的站在一旁歎氣：“現在這個社會，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們審問譚陽和楊飛的時候，他們說‘客人’對未成年少女的需求量越來越大，隻有未成年少女才能賣得上價錢，馮金龍便唆使他們不斷誘拐女孩來滸市接客。他們也交待，過幾天還有幾個女孩要來。如果不是我們這次將他們一鍋端，恐怕……”

    “也不是我們將他們一鍋端，而是有人在我們查到他們的時候，也盯上了他們。”

    林語將筆記本重新裝回證物袋，不想再看裏麵的內容，滿腦子想的隻是此類性病一旦感染，將會伴隨這些女孩的一生，嚴重影響到她們未來的生活和婚姻關係。

    如果隻是病痛，還可以通過醫學的手段去緩解。

    但在她們心靈上留下的陰影，以及即將麵對的世人眼光，說不定會徹底扭曲她們的思想，導致她們主動走向犯罪，或是開始報複社會……

    這些情況，都是林語不願意看到的。

    而為了避免這一切的發生，他們警方也還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深吸一口氣，林語沉默打開桌上藍色打包袋，取出自己的手機，到室外打電話。

    辦案期間，她腦海中始終想著各種複雜的情況，一直沒有留意她之前帶來的東西，還由季鵬保管著，手機上，還有素素發來的短信和未接來電。

    瞥見一旁正在抽煙的邢深，她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

    再度深吸一口氣，林語調整好情緒，才將素素的號碼回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