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語躲著邢深，跑到李教授那兒，聽他和滸市公安局的領導們討論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盡管秦蓉不在，但林語心裏還是不踏實。

    她摸不清秦蓉的動向，領導們又產生了意見分歧。

    有人認為應該加大排查力度，而其他領導則認為案發後，宋璟行已經帶隊進行了排查，能逮捕的可疑人員都逮捕了，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控製住劉晴，讓她主動交待參與犯罪的過程。

    可即便是劉晴，也不是每位領導都認為她有涉案的可能。

    李教授也表示，此刻將劉晴緝拿，並非妥當之舉。

    “一個殺人團隊，弄不清他們的底線、背景、幕後主使、具體人數，隻知道他們專殺性侵犯，手上還有槍。”李賢寧端著茶盅，低頭吹了吹上麵漂浮綠芽，“是不顧人民群眾的安全了，還是讓特警隊全麵出動，去逮捕一個連直接證據也沒有、看起來手無寸鐵的女孩子啊？”

    他不是質疑林語的判斷，隻是希望這次的行動能夠更加謹慎，其他領導們最終也認為繼續監視劉晴更為妥當。

    黃昏時分，離開會議室，李賢寧邊走邊歎：“年紀大了，坐一下午就腰酸背痛的。”

    負著手，他腳步依然穩健，也不用林語攙扶，走過明靜寬敞的走廊，就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些年，你才這麽點兒高，就跟我漫山遍野地去認足跡。”李賢寧伸手比了比，望向林語的眼神和藹可親的，“轉眼你和素素就這麽大了，都當了警察，對付的犯罪也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

    “一樣的。人雖然不是那些人，可犯下的罪還是那些罪。”

    “哦？”李賢寧笑問，“我們那時候可沒什麽高科技犯罪，也沒有什麽短信詐騙。”

    “是。”林語點頭，“但人性未變，都是貪念。罪是一樣的，隻是，手法不同了。”

    “嗯，不錯。”李賢寧邁步，來到了走廊盡頭，“所以人們總說古人有智慧，寫的詩、作的詞、講的兵法戰略，到如今也可以學以致用。倒不是他們真有什麽出神入化的地方，而是這人始終是人，是人就擺脫不了喜、怒、憂、懼、愛、憎、欲。”

    窗外已是黃昏日落，斜陽晚照。

    林語站在李教授身邊，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談起了佛學中的六欲，剛剛皺緊眉頭，便聽他偏眸笑問：“聽說璋無縣化工廠埋屍9具的深意，是你想出來的？”

    “嗯。”林語緩緩點頭，“邢深告訴您的嗎？”

    “他告訴我這件事，也是在誇你聰明。隻是……”李賢寧頓了頓，負手望向窗外，臉色漸顯難看，“這個‘九’如果真的是我們想的那樣，隱藏在背後的人對古人留下的東西也很感興趣啊，你要摸清他的路子才行。”

    “我明白。”

    李教授說的，無非是想讓她弄清，那個人是對什麽樣的曆史文化感興趣。

    可聽他這麽一說，倒像是讓她準備華山論劍似的，林語不解皺眉：“您也希望我能直接和對手聯係是嗎？”

    “你有這個膽子，我也不能放你去。”李賢寧偏頭，將林語上下一打量，總覺得有些奇怪，“平時你也不喜歡跟著我們談案子，下午你突然跑我這兒來，是來躲秦蓉，還是來躲邢深的啊？”

    當然是……

    林語抿唇，匆匆別開了眸光：“我是想和您談談另一個情況。”

    將宋璟行的背景說了說，林語壓低了聲音揣測：“邢深幫我理了理思路，我也相信沈教授他們不會看錯人。但宋璟行的確和秦蓉走得很近，可他的辦案思路又和秦蓉不一樣……”

    她現在很亂，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

    李賢寧倒是笑了，拍拍她的肩，轉身往回走：“那孩子的事，我問過了。你們要查，我也不阻止。”

    林語還是不明白李教授的意思，既然沒問題，為什麽不阻止她和邢深查宋璟行的底呢？

    “防範於未然吧。”他頓步，提醒了一句，“隻是見到了一些情況，你別害怕。”

    “他……”

    “他和你小時候一樣，但引導他的人有私欲。”李賢寧也就簡單提了提，秦蓉接近宋璟行的目標並不單純，皺著眉，繼續往前走，“可一個人心靈要是始終被困在黑暗的地方，即便是往正路走，也是如履薄冰的。”

    “那他和我還真不一樣，我見過黑暗，也感受過黑暗，但我的想法……”林語撇嘴，“您是知道的。我和別人想的總不一樣，所以小時候才會被人是怪胎。”

    “現在還有人說嗎？”

    “沒有。”

    “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當然了，是因為她一直努力在改變，身邊的人又是可以帶給她正能量的人……

    李賢寧卻在這時笑了，眸中也是一番意味深長：“看你的表情，也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你別忘了，素素也和你經曆了一樣的事，後來的成長環境也大致相同。為什麽你可以改變，她現在還是心有餘悸？”

    “不是因為我的想法總是很自我，從來沒有理會過別人對我的看法嗎？”

    “破案的時候很聰明，到了關鍵問題，你就總是犯傻。”李賢寧失笑搖頭，背著手往前走。

    林語還是忍不住跟在他身後，又追了幾步：“老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路都是自己選的。”李賢寧背對著她，揮了揮手，“早點吃飯，晚上別總熬夜，這案子恐怕還是要查很長一段時間。等各省的舊案有消息後，我們再一起討論。”

    她知道李教授讓各省去查和性侵犯死亡有關的案件了，但之前李教授說的話，她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不過，要不是和李教授聊了聊，她說不定又要找關悅疏解難題了。

    轉身，林語剛要上樓，樓下拐角處，便傳來了熟清冷的語調：“李教授好。”

    “小宋回來了？”李賢寧停下來和宋璟行、季鵬他們聊了聊，“芳縣那邊查到線索了嗎？”

    “查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