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煙抽完。

    邢深想了想，忍不住提醒：“我好奇的地方就在這裏。”

    沈清提到槍殺案，大家的反應都很微妙。

    直到今天正麵了解12年前發生的綁架案後，邢深才知道當年林語獲救，救她的禁毒臥底是有開槍的。

    “當時沈清提出設想，認為犯罪嫌疑人劉晴槍殺馮金龍等人，解救被困的未成年少女，是在重塑你和趙素素12年前被救的場景。”

    低頭，邢深再次垂眸，將燃燒殆盡的香煙熄滅在煙灰缸。

    “宋璟行想要補充什麽，但他當時沒有說，不是為了找你求證什麽情況，就是想要和你一起討論某個關鍵線索……”

    邢深微頓，卻被林語搖頭否認：“我認為不會是線索。以宋璟行的個性，他要是知道什麽線索，還不立即拿出來討論？就算和我有關，他也不會維護我。”

    “如果他真的是在維護你呢？”邢深失笑，抬起垂在身側的右手手背，輕撫林語的臉頰，“當時會議室的人已經不多了，他完全可以提出他的想法，沒有提，或許是不想主動提到你在12年前的經曆。”

    “不。他不提，不是在維護我，而是在維護秦蓉。”

    邢深手背一頓，林語便將他的手拉了下來：“你想，提到12年前的事，李教授和沈教授肯定會問他是怎麽知道的。到時候，是誰下不了台？”

    林語將海天市的機場監控迅速瀏覽了一遍，調出軟件，比對可疑人員與“薑紫妍”的體型數據。

    “我倒是巴不得他來問我。可這段時間你也看見了，別說宋璟行，連秦蓉也沒有主動提過12年前發生的事。”伸了懶腰，林語又搖頭否定，“不過，她隻是不敢在人前提，私下裏倒是沒少說。”

    “秦蓉找過你？”

    “誒，在洗手間偶遇吧。她身上帶著錄音筆，打算把我說的話全都錄下來。”林語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好在那天啊，我們剛好去見過劉晴，我身上也帶著錄音筆，誰還怕誰呢？”

    邢深皺眉，想笑又不好笑。

    他知道林語故作輕鬆，是為了緩和他的情緒。

    可聽她用這樣略帶調侃的語氣，說起所有經曆過的苦惱，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鋒眉一瞬挑起。

    轉眼，林語已經投入他的懷抱，主動抱住了他。

    “告訴你這些事，不是為了讓你擔心我，而是在給你增加底氣。”她仰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說，“現在，我們連回家吃頓飯都需要領導審批了。我估計，秦局如果不是知道我帶你回去見父母的原因，他肯定不會批準的。”

    邢深低頭，順勢摟住林語後腰：“你是擔心，伯父伯母會主動提到12年前發生的事，才把細節也告訴我的？”

    “嗯。”林語再度望向他的眼，由衷地說，“我不希望你胡思亂想什麽，所以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

    何況啊，我媽媽也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的性格。盡管她平時不說，但你帶著這樣低落的情緒去我家，她看見了，說不定也會胡思亂想，擔心我近來的安全……”

    “很低落？”

    “是。”

    “會影響到其他人？”

    “嗯，沒錯。”

    林語再次點頭，唇角卻被邢深俯身封住。

    本來隻是想以語言說服他，可邢深偏愛實際行動，時不時就喜歡吻她，林語也沒有辦法。

    她閉上眼睛，尋著他的節奏，唇齒糾纏。

    窗外的光影朦朧了垂落的百合窗，輕輕徐徐地灑落周身，卻看不見對方心底早已驚起了千層駭浪，一層層撲打在邢深炙熱胸口，勾起他無盡的思緒和惆悵。

    ——

    南陽省上林市，同樣豔陽高照的午後，宋璟行駕車經過熟悉的警察學院。

    映入視野的高大白牆，被前幾天的雨水衝刷得一塵不染，牆上的金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遠遠看去，校內依舊平靜，沒有受到任何風波的影響，也沒有看到公檢機關的車輛在附近進出。

    他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望著前方道路。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沈清，緩緩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這次去查秦教授的辦公室，是為了查證林語資料泄露的地點，又不是為了將秦教授逮捕，你緊張什麽？”

    餘光一掃，宋璟行不為所動：“如果找不到呢？”

    清冽的嗓音流入耳中。

    沈清抬頭，瞥向了宋璟行一臉篤定的神色：“你知道？”

    宋璟行沉默，沈清不禁追問：“在一起辦案這麽久，有什麽事兒你還藏著捏著？”

    他將手機收回兜內，專注地看向正在駕車駛向滸市的宋璟行。

    那張側顏立體的臉依舊籠罩在清冷神色中，看不出宋璟行有絲毫的表情反應。

    末了，沈清才聽他淡然自若地開口：“我隻知道，誰做了虧心事，都會試圖抹去做過的痕跡。”

    沈清眉頭微皺，回味宋璟行的說法：“你的意思，是在秦教授的家裏和辦公室，找不到她違規研究的證據？”

    宋璟行瞥了他一眼，依舊沒說話。

    沈清無奈失笑，抱臂靠向了椅背：“算了，就算找不到這項證據，也可以排查一下i的身份，反正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辦案。”

    “至於秦教授那邊嘛……”沈清望著前方，“聽說她什麽也不知道，現在還在海天市沒回來。你說，等她回來以後，看到這樣的局麵，她會怎麽想？”

    宋璟行依舊沒有開口，沈清也拿不準他的心思。

    直到駛入滸市收費站，宋璟行才把著方向盤，稍微側動了一下眸光：“有件事我暫時拿不準，等秦教授那邊查完了以後，我再和你們討論。”

    沈清怔了怔：“是徐嬌嬌的下落，還是……”

    “是i。”宋璟行緩緩挑眉，臉上的表情很難勘破，“方向應該是對的，但對方的目的尚不明確。”

    他是一直生活在黑暗裏的人，知道真正的黑暗是什麽樣子。

    但這個i做事有理有據，遊走於黑暗深處，卻好似從未受過影響。

    真正的自戀型反社會人格便是如此，擅長與警方交手，並躲在暗處欣賞案件帶來的勝果。

    而這一場以殺戮為序幕的表演，仿佛剛剛開始，便已經讓警方束手無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