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和林語說的話，我都知道了。”齊媛渾身一怔，聽林彥毫不遲疑地繼續說下去，“孫睿給你的那款軟件可能有問題。”

    她抬頭，林彥瞳孔暗淡：“軟件在你手上，應該隻有追蹤手機信號的功能。但他手裏還留有另外一套程序，竊聽我的手機通話、讀取短信內容。”

    高科技她不懂，但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齊媛抱著手臂，眼神變了好幾次。

    林彥又問：“軟件裝在什麽地方？你的筆記電腦？”

    “是。它可以和手機關聯，有實時提醒功能。”

    “這麽說，你的動向也被他掌握。電腦有隨身攜帶嗎？”

    齊媛搖頭。

    林彥轉身繼續往前走：“那我叫人送來，交給林語他們分析。”

    “還是我叫人拿過來吧。”她跟上林彥身側，仰視那張被夜色勾勒得深沉的臉，“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是我的錯。我……”

    “你隻是被人利用。”清冽的嗓音打斷她的話，林彥望著漆黑的道路前方，“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是被人看到了你的欲望，才讓對手有機可乘。”

    他說得直接，切入要害。

    齊媛雙頰燒得滾燙。

    她對他的喜歡，在林彥眼中竟然隻是欲望……

    末了，又是一陣晚風吹來。

    吹不走她的哀傷與心事，隻是刮過了臉頰、湧入了心底，折磨著她最後僅有的自尊，泛起一陣強烈的酸楚，似冰山般壓在心底，激起澀意，紅了眼眶。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沉默地走完這一條或許再也不會同行的道路。

    到了路口，林彥停下腳步，等待經過的出租車。

    齊媛忍不住問：“你喜歡的那個她，是個很好的人吧？”

    林彥垂眸，沒有回答。

    晚風卷起腳下落葉，車行道上車燈一瞬投來的光影，照亮他清雋英挺的臉。

    你也很好。

    隻是我們不合適。

    那些糾纏於心底的念頭，穿過了繁雜的思緒。

    身旁女孩傳來苦笑：“算了，反正遲早會知道，也不急於一時。”

    她背著手，仰頭前方高樓，注視滿天星辰，強迫自己不讓眼淚流下：“改天我讓林語給我介紹好了，她男朋友身後跟著的那群男刑警倒是看起來不錯，各個身姿威武、氣質脫俗，不比你差。”

    “你看人隻看臉嗎？”

    齊媛麵色一僵，收回視野。

    身旁林彥正和她仰望著同一片天空，神色回歸至以往的清潤無方。

    “像我們這樣的人，從小出生的環境不一樣，做人做事總有顧慮。”他似感慨的開口，句句出自真心，“把你的倔強和自尊收起來，自持就好，還怕沒人喜歡你？”

    她是個好人。

    單純、幹淨，倔強得不肯認輸。

    隻是在他的世界，已經有了世間難得的珍寶，注定了讓他無暇欣賞身旁其他的美景。

    林彥低頭，與齊媛對視：“警察還是別找了，三天兩頭不回家，你受得了嗎？”

    齊媛皺眉，沒想到林彥還真的和她聊了起來。

    不過，有些事說破，情況倒是比她想象中好。

    他還願意和她交流，還願意和她做朋友，甚至說著曾經從來不會和她交流的話題，似走得更近了，但這段路，她終究是無緣與他同行。

    “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會受不了呢？”

    ——

    夜色深重。

    後半夜，天氣多變的滸市，突然刮起了狂風。

    窗外樹影晃動，庭院裏的枝葉脫離了主幹，劈裏啪啦地掉落地麵，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響，竟是如此的寂靜詭秘。

    舒曼站在窗前，高挑纖瘦的身影隻著豔紅色的睡袍，腰間隨意係著袍帶，沒有收得很緊，卻依舊突顯著她曼妙的身姿、妖豔的姿態。

    她目睹前方庭院裏張牙舞爪晃動的樹枝，身後襲來的光影不過一盞小小華麗的台燈。

    玻璃窗上，倒映出坐在小沙發上的男人麵孔，五官天然雕琢，眸色如水驟冷。

    那杯水、那支煙，已經在他手裏待了很久。

    可以前他從來不吸煙的，是在什麽時候有了點燃一支煙卻不抽，隻是靜待它燃燒殆盡的習慣呢？

    挑眉，舒曼眼底扭轉華光：“他們已經查到我了，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我的安全？”

    拉闔窗簾，她回到男人身旁，接過他手中端著的水杯，手指在杯壁輕敲：“還有這次的意外收獲，有個變態在林彥身邊，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還是打算以後解決？”

    “什麽時候，我管過別的事？”

    輕啟薄唇，男人淡淡吐露一層不變的嗓音。

    舒曼抬起手臂，俯身看他：“沒有嗎？你就不怕那個人留在林彥身邊，或許對林語來說也是個威脅？”

    終於，男人冷淡的眼眸抬了起來，徹徹底底地落在舒曼臉上。

    這麽多年，這仿佛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她，用最真實的表情，在她瞳孔裏烙下深刻的印記。

    “我已經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但解決的方式，或許你不會滿意。”

    起身，擱下手中水杯，舒曼順勢坐在男人的膝蓋上。

    塗抹紅色指甲油的左手輕輕搭上他的心口，秀手在他黑色襯衣的領口上打轉。

    無奈失笑，她揚起了嘴角，神情苦澀：“我也知道，我這麽做就是在自尋死路。但你會為了她殺人嗎？會為了她殺了我或是其他人，幫助她破了我們曾經犯下的命案？”

    她總是看不透，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心思藏得有多深。

    她甚至不知道這些年來他籌劃已久的諸多案子，究竟是在幫她們複仇，還是為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而不折手段。

    然而那雙眼始終是陰冷的。

    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不染風塵、超凡脫俗的富家公子。

    可在她眼裏，他從來都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狂魔，哪怕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隱藏著她看不穿的情愫，仿佛陽光從來不曾照耀在他身上，所有超凡的氣度不過是他信手拈來的偽裝。

    但他沒動，任由她引誘，至始至終沒有激起半點欲望。

    就連那雙之前望向她的眼睛，也很快偏至了別處。望著前方半遮半掩的窗簾，盯著暴風雨來臨之前狂風大作的夜色，眸色晦暗無邊。

    算了。

    她何嚐不知道他的心才是真正的冷，早已將所有的心思賦予他小時候見過的小女孩。

    如今小女孩長大了，他有理由可以接近她，可以出現在她身邊，卻劍走偏鋒，選擇了這條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