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博文點頭，借著昏暗的手電光影看清林語額角泌出的細汗。

    “把包給我。”他伸手，視野前方依舊是林語舉起的手槍，“不累嗎？”

    “累，但我不能把東西給你。”

    “怕我跑了？”

    “是。”

    “這麽說，我們之間連基本的信任也沒有，你還要帶我上山？”

    “因為你花樣太多，宋璟行要分心對付黑子，我怕其他人負責看守你根本看不住，隻能將你一直帶在身邊，時刻監視著我才放心。”

    她平靜的目光在暗夜下折射出絢麗的光芒，像兩顆璀璨奪目的黑寶石，美豔而精致。

    明知留下來是死路一條，嚴博文卻仍想用生命的最後時間換取這難得的單獨相處。

    他知道林語不會接受、也不會承認他是為了她才開始犯罪，而林語企圖讓他正視的心理問題，嚴博文也不願直麵。

    目視她鋥亮的眼睛，慢慢放下手垂在身側。嚴博文繼續朝前走，提醒她注意腳下的石頭：“總的來說，差不多在8年前邢深就和他們有過直接衝突，僥幸逃脫的人向靳耀形容了邢深的身手和樣貌，再分析當時執行任務的特種兵裝扮，靳耀就分析出了邢深的身份，讓他們秘密搜尋邢深的蹤跡。”

    “可執行時，除了邢深還有別的特種兵，為什麽他們會盯著邢深不放？”

    “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邢深槍法很準，擊殺的武裝分子最多，構成的威脅最大；第二，是在他們取得邢深的初步資料後，發現邢深身上有利可圖，就想進一步和他接觸。”

    “你是說，邢深的背景家世？”

    嚴博文再次點頭，清冷的目光回眸落在林語秀氣溫婉的臉上：“但靳耀，也就是耀哥，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姓名、樣貌，我國警方對他掌握到的資料甚少。耀哥這個稱呼，實為音譯，‘靳耀’也是他麵對我國毒販刻意取的中文名。”

    “我明白了。大家都以為活躍於邊境的毒販有好幾個，各國警方麵對的毒梟名字不同，實際上都是同一個人。”

    “嗯。”感歎於林語的分析能力，嚴博文和她交流起來並不困難，“靳耀派人一直追查邢深的蹤跡，後來追蹤到了B市，在7年前屢次注意到邢深與外界的聯係，隻有一個周梓月。他們誤以為周梓月是邢深的女朋友，沒有能力綁架與接近邢深，就帶走了周梓月。而綁架周梓月後，他們沒有急著逼問周梓月有關邢深的事，便帶著她不斷南下。”

    今天通過金錦的槍擊案，林語也算見識了這幫毒販的手段，猜到周梓月落入他們手中必定會受盡羞辱，心裏不禁有些難過。

    “後來呢？”她又問。

    嚴博文淡淡答，腳下的爛葉枯枝被踩得唰唰作響：“那時我也剛好與靳耀取得聯係，正在他的毒品基地作客，幫他研製新的毒品。我是為了調查綁架案第三名逃脫綁匪去的，黑子跟我一起，表麵上是受到了靳耀的禮待，但這個人深藏不露，心思很重，戾氣很大。他從來不會真的信任任何人，我帶黑子一起去，就是希望在危險發生時，黑子能幫我順利擺脫靳耀的控製。”

    “這麽說，你也利用過黑子很多次？”

    “是。”

    嚴博文並不否認。

    在他心裏，黑子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黑子是真的罪犯，而他是通過犯罪去控製犯罪，鏟除那些警方無法對付的凶犯。

    當然，這些細節，他不會向林語解釋，一邊走，一邊描述起後來見到周梓月的過程。

    “她被帶往邊境前，已經受過嚴刑拷打，麵目全非，不成人形。我很同情她的遭遇，為了暫時保住她的性命，我對靳耀說，這個女人很有骨氣，為了保護她深愛的男人什麽也不肯說，或許應該換一種方式對待她，才有機會從她口中挖掘出某些秘密。”

    周梓月怎麽說也是他的同胞，盡管嚴博文當時並不清楚周梓月的身份，但能救的，他還是得救。

    沒想到，靳耀還真的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猜測周梓月吃軟不吃硬，安排了醫生給她治療，把她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說到這裏，嚴博文回頭，衝林語微微一笑：“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嗎？”

    林語皺眉：“我隻知道周梓月成為了靳耀的女人。”

    至少邢深是這麽告訴她的。

    “不錯。”嚴博文緩緩點頭，“周梓月傷好，漂亮的麵目就漸漸修複，她當時雖然很怕，但她不笨，知道我和靳耀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告訴了我一些有關她的事。而我連靳耀抓她的原因都不知道，還是從周梓月口中得知了邢深的身份。

    可她同樣懷疑我和靳耀的關係，隻是提到了邢深的名字，別的事一個字也沒多說。相信靳耀也不了解我國特種兵的規章製度，還以為特種兵的家屬會知曉任務信息。實際上，周梓月並非邢深的女朋友，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執行過某些任務，涉及到了多少機密。”

    “你沒有將這件事告訴靳耀？”

    “我說了。為了保住一個無辜女孩的性命，我告訴了靳耀有關保密協議的事。”

    可誰又知道，看似無辜受難的周梓月，後來會成為他們彼此的心頭大患？

    回想起那時的情況，嚴博文再度皺緊眉頭。

    他盯著腳下泥地，拉長思緒，漸漸回憶起許多當年不曾引人注意的細節：“長期的相處，讓周梓月察覺出了靳耀的身份，她想要自保，於是表現得格外謙順。而靳耀漸漸被她的性情和樣貌吸引，不止殺光了當年參與綁架審問她的手下，還和周梓月秘密舉行了婚禮。”

    昔日還算單純的女孩，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惡勢力保護下，逐漸產生了扭曲的心理。

    嚴博文也說不清周梓月和靳耀之間的具體關係，但在他離開邊境之前，看到的的確是其樂融融的一幕……

    而林語也在這時接著問：“靳耀殺光那些手下，是不是因為他們曾經侵犯過周梓月？”

    “是。”

    “那就難怪了。”林語轉動眼眸，“相信如果不是我和邢深接吻，自認是他的女朋友，4年前那場爆炸案也不會發生咯？”

    “你知道是她引爆的？”

    林語點頭。

    那個時候，想要她和邢深死在邊境的人，除了靳耀，恐怕隻有周梓月。

    然而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很快，嚴博文又繼續說道：“她也是被逼的。至少從表麵上看，她的確是被逼才這麽做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