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遍酒店房間的每個角落，關悅撐著下巴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在她身後的茶幾上淩亂擺放著香煙和水杯，透明煙灰缸裏滿滿都是煙頭。

    而林彥執著香煙、背靠沙發，兩天沒有好好休息，冷靜的神色透露出難以掩藏的疲憊與緊張，鋒眉時刻皺緊，半點兒沒有鬆懈的跡象。

    一直沒有林語的消息，除了知道她還活著，別的情況一無所知。

    關悅很想因此埋怨，但心裏又明白林語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絕不會為了逮捕罪犯而盲目衝動。

    再看林彥，他隻是點煙不抽，弄得房間裏煙霧繚繞，通風器也抗不過他點煙的速度，關悅隻好走到陽台將滑門打開。

    “我們應該好好談談。”她比著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和林彥商量，“從信號追蹤來看，林語已經回到滸市城區，可她的信號繼續在移動。如果我們不去找她，或者她手機沒電，接下來就會失去她的行蹤，甚至不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

    盡管她知道找到林語也幫不上什麽忙，或許還會給她添亂。但像現在這樣什麽也不做，隻是待在酒店裏等消息，對她來說才是最煎熬的事。

    可她也不能再說了，林彥比她更擔心林語的情況，胡亂猜測，隻會讓負麵的情緒相互影響。

    末了，林彥熄滅香煙，端起了桌上的水杯：“李教授讓民警送你來我這裏，就是不希望你會像趙素素那樣因為擔心林語的安全而私下行動。”

    “這麽說他不擔心你？你可是林語的哥哥！”無奈扶額，關悅在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手指順起額前頭發輕輕歎氣，“他既然知道我們會追蹤林語的下落，為什麽……”

    實在不解啊。

    全世界最應該擔心林語安全的人，竟然能坐在這裏不為所動。

    揉了揉發疼的額頭，關悅很難想象現在的情況。

    實際上，失蹤車的車牌號雖然已經發出，警方也通過監控拍照鎖定了丟失車輛的行蹤。但黑子與刀疤一起逃亡後，像是製定了一條全新的撤退路線，途中或許還有其他犯罪分子的幫助，林語沒有追上他們，專案組也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而此刻，失車被滸市警方率先找到，林語原本計劃趕去匯合，嚴博文卻突然改變行駛方式，朝警方沒有封鎖的路口駛去。

    “你做什麽？”

    她洗了臉，皮膚素白，但被汗水浸透的黑發依舊黏稠地貼近臉頰，模樣看上去著實有些狼狽。不過一雙眼精明匯聚，平靜的目光倏然落在嚴博文一層不變的冷靜的側顏，也顯出了幾分銳利的神采。

    看上去沒有一夜未眠的疲憊，林語眼中隻有警惕。

    “你知道他們計劃去什麽地方，難道還要縱虎歸山？”

    嚴博文淡淡作答，他和林語都清楚，放任黑子和刀疤逃亡，結局將比縱虎歸山還要可怕。

    而這些年，黑子參與的犯罪不少，犯罪能力不斷提升，加之近兩個月來不斷與林語、邢深交手，對他們的能力也有一定了解。

    “我不能讓他去投靠靳耀，不能讓他成為你的威脅。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到黑子，讓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也無法傳遞消息。”

    他語調幹脆，仿佛帶著殺氣。

    右手微動，林語就將手槍再次掏了出來，緊握掌心：“我的主要任務是帶你回去自首，黑子如果真的和刀疤一起順利逃脫，隻能說明協助他們逃亡的背後勢力不容小覷。再說了，你不是也不能確定靳耀和周梓月現在在什麽地方？”

    重新製定作戰計劃最要緊，未免夜長夢多，林語決定不再和嚴博文繼續周旋。

    可他順從聽話地跟隨了她24小時，允許他自由活動時他沒跑，將大量武器交給他保管時嚴博文也沒有異動。但此刻，趁大量警力朝著滸市主城出發，嚴博文竟然又朝著滸市城郊的方向折回，又選擇了一條老路再次朝著邊境出發！

    槍口抬高，林語不得已對準嚴博文的手臂：“從下山征用車輛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我們追不上他們。”

    山上的交戰，是一場意外。

    不到萬不得已，黑子絕不會主動暴露行跡。

    他深知其中道理，犯案後隱藏身份逃亡的這些年來，如何保全自身、成功撤退，都是嚴博文教出來的。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那個滿臉刀疤的男人。

    如果他再次行凶，行蹤就會暴露。

    這是最糟糕的一種結果，也是對警方辦案最有利的一種趨勢。

    盡管林語不想這次的事件再造成任何傷亡，但是，失去他們的蹤跡就表示繼續追蹤的難度將加大。

    她內心十分矛盾，唯一能做的就是控製住眼前的嚴博文。

    嚴博文卻一心想要攔阻黑子……

    林語的左手，搭上了方向盤：“別逼我。”

    幹脆的三個字落定，明明沒有開窗，身旁卻如同冷風吹過。

    嚴博文減緩車速，餘光與林語對視：“你真的寧可承受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也要讓我跟你一起回去……自首？”

    他不敢相信地問著，得到的依舊是林語肯定的答案：“是。”

    她答應過秦釗要將嚴博文平安帶回警局，但從昨晚交手那一幕林語已經看出，嚴博文寧可死在其他人手裏，也不願意跟她走。

    “你的電腦在你的車上，我的電腦在我的車上，現在我們都沒有追蹤工具，隻有滿行李袋屬於犯罪分子的武器。”林語回頭，審視原本屬於瘦猴等人的行李包，“如果我真的帶著你和黑子他們再次正麵交鋒，究竟算我跟你是一夥兒的，還是你跟我是一夥兒的？”

    她是警察，嚴博文是罪犯，這一點從一開始就十分明確。

    “要是你真的是因為不敢見秦蓉，而不願意跟我回去，我隻會瞧不起你嚴博文，永遠瞧不起你的所作所為。”

    車終究停了。

    停在了人來人往的路邊。

    但嚴博文突然停車，並不是因為林語的話，而是因為在他們的車後還有不少警車緊跟著，刺耳的警鳴早已嘈雜得令嚴博文難以忽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