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簽字，趙素素寫完才抬頭：“你哥沒阻止。”

    林語眨眨眼：“那關悅怎麽說？”

    關悅？腦海中剛剛浮現出昨晚關悅的各種反應，趙素素話未出口就被林語打斷：“你還是先告訴我，你是怎麽說的吧。”

    直接說的，不然還能怎樣？

    趙素素將簽字筆擱下，揉了揉發緊的眉角：“我不擅長做這種事，就用平時辦案那一套，陳述了一遍事實，再幫關悅分析。”

    要說關悅的反應，她也不算被嚇到，隻是懵了，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抱著枕頭傻笑……

    想起這一幕，趙素素的目光又一次定格在桌麵。

    喜歡一個人，或是被一個人喜歡，真的能這樣歡喜？

    末了，腦海中不禁湧現出沈清的麵孔，再回神，坐在對麵的林語正撐著腦袋衝她微笑。

    “笑什麽？”

    “笑你。”林語彎起嘴角，“變化這麽大，心情似乎很好呢。”

    “還不是為了你。整天什麽事都擔心，不幫你解決其中一兩件，你能安安心心和邢深商量結婚的事？”

    林語頭疼。

    本來沒打算這麽快。

    可邢深的媽媽這次過來，雙方父母見麵後，結婚的事就擺上了日程。

    她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拾起趙素素遞來的批假條在眼前晃了晃：“希望宋璟行那邊能查到更多情況吧，最近我真是忙到沒辦法想結婚的事，也沒辦法冷靜處理案子……”

    ——

    邢深是在下午4點回來的，那時林語已經提前下班陪他的母親去逛街。

    匯報案情，連續兩小時的會議，秦局長透露邊境的行動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相信這兩天就會有結果，緊張的氣氛就這樣伴隨他們直至黃昏。

    邢深前往“失蹤人口調查小組”，指揮中心的同事紛紛告訴他林語一早就走了，他隻遇上正在分配任務的趙素素，對方還十分詫異：“林語沒給你發短信？”

    “發了。”她隻說今晚會在家裏等他，沒告訴他，她會提前離開。

    佯裝在忙，邢深當時不便回複。

    轉身之際，趙素素也開口叫住他，讓他等一等：“我有事，想單獨和你談。”

    這件事在趙素素心底蘊藏了一個月，昔日的記憶重歸腦海，代替曾經的噩夢帶來更深的折磨。

    深吸一口氣，她將邢深帶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和林語無關的事，我不會找你。”關上房門，她的視野始終望著下方地板，秀眉緊鎖成川：“但這些年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這方麵的跡象，我不方便直接找她確認，就隻能將這件事告訴你了。”

    拉開黑色辦公椅，趙素素艱難地坐下，雙肘抵著桌麵，掌心交握，靠上了額頭。

    即便坐在她對麵的人是邢深，不是林語，有些話還是很難直接說出口的。

    “你知道前段時間，我有找袁緣幫我回憶以前的事對吧？”再度緩氣，趙素素抬高眼眸，瞥見了邢深眼底深色。

    他下意識去掏煙，手指在觸及煙盒那一刻便立即停駐：“想起了什麽？”

    趙素素咬牙，將頭轉向窗邊：“12年前的綁匪不止對我做了那種事，他們對林語……”

    “我知道。”

    打斷她的話，邢深沉著眉目，靠著椅背，不想聽趙素素描述任何一句和這件事相關的過程，甚至連趙素素眼中一瞬流露出的驚訝也選擇視而不見，同樣將視野轉向了窗外正在漸漸暗淡的黃昏。

    “我知道。”沉默良久，他才再度開口，語氣低沉得猶如墜入深淵，“老吳給我看過12年前林語接受心理治療的錄像，我知道她說了多少真話。”

    是嗎？邢深斬釘截鐵肯定的事，她竟然到了現在才知道。

    每次想起他們接近林語的原因和過程，趙素素就更加難受。

    放下的手臂，在胳膊處自然抱緊：“但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她說，“林語是為了救我，才主動把他們引過去的。”

    童年時，她清亮幹脆的語調，仿佛仍在耳邊徘徊：“別碰她，要碰就來碰我。”

    林語總是這樣冷靜果決，從不會自暴自棄，亦不會因旁人對她造成的傷害而感到痛苦。

    朦朧視野裏，趙素素清楚記得其中一個綁匪率先走向了林語，後來另一個綁匪也跟了過去。

    不忍回憶當時的畫麵，趙素素咬緊牙關：“其實我知道這件事說與不說，對你們的感情都不會造成任何阻礙和影響。但關悅告訴我，林語在國際刑警組織工作時也會做噩夢。我怕她突然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反而會影響到你們以後的關係……”

    “不會。”邢深低沉的答，“林語的噩夢與她自己無關。”

    她隻會因這一件事而感到痛苦。

    那些關於孩子的，關於趙素素過去的……

    轉頭，流露微笑。

    邢深整理袖口起身，向趙素素道謝：“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將這件事告訴我。”

    “你過問過林語嗎？”

    “沒有。”

    “沈清也不知道？”

    “是。”邢深點頭。

    看來，也不是所有心事，他們都會彼此分享。

    趙素素的情緒低落極了：“如果可以重頭開始，我不會讓他們為了遷就我，犧牲這麽多……”

    “朋友之間講什麽犧牲？”邢深失笑，“他們隻是關心你。可以後該怎麽做，還是要由你自己決定。”

    心底的那片陰霾，不是揮揮手就能散開。

    離開趙素素的辦公室，邢深掏出手機，撥通了林語的電話。

    前一刻，他眼中還是愁雲滿布。

    耳畔剛剛傳來林語輕快悅耳的語調，薄唇便徑自上揚，嗓音溫柔。

    “在做什麽？”

    “陪阿姨逛街。”

    “訂好吃飯的地方，我過去找你。”

    “好。”

    一切都是這麽的自然而然。

    若不是黑子在逃，他和林語現在也不用聚少離多的總是分隔異地，還要在執行各種危險任務時瞞著她，不讓她知道詳情。

    但現在……不能繼續隱瞞。

    交往的前提是彼此信任。

    為了以後林語的安全，有些事必須告訴她，才能提前做好防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