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清晨的微風夾雜幾許濕意，都市的喧囂還未徹底蘇醒，身穿黑T工裝褲的青年立在三岔口，仰頭打量這一片廣廈萬千的陌生景象。

    城裏就是不一樣，大清早的車水馬龍人比鬼多，他竟然有些不適。

    很快，他被路邊一處熟悉的香味吸引。

    “小夥子運氣好，今早頭個燒餅剛出爐。”攤主忙著貼餅子，抬手一指桌角的收款二維碼。

    葉詡接過熱乎紙袋，望著兩個奇奇怪怪的四方馬賽克，不知是何用意。

    攤主摘下手套：“給現金也行啊。”

    葉詡這才翻翻口袋，摸出張皺巴巴的紙鈔仔細攤平遞過去。

    五毛紙幣？攤主抬頭：“燒餅一個五塊，我說小哥你是不是高度近視？這張是五毛的！”

    那得十張五毛？葉詡嚇了一跳：“現在物價這麽高了？”

    “大清早的別開玩笑，一個燒餅五毛錢？你是十年沒出門了？”

    葉詡點頭：“對啊，我一年下一次山，十年才進一回城。”

    攤主心裏咯噔一聲，哪來的鄉巴佬。隻見青年背了個奇怪的包袱，一身衣褲舊到褪色，瞧著倒是幹淨清爽。

    “一個五塊，買不買不買滾，別耽誤老子做生意。”

    葉詡愣了愣，直言道：“錢我是沒有了，看能不能用這個換？”說著翻了一遍口袋，掏出張發黃的符紙。他上一回吃燒餅就是用符換的。

    攤主一看什麽破玩意兒立即火了，伸手就要拿回燒餅，不料左奪右搶幾個來回，對方動也不動僅是稍做避讓，燒餅依舊穩穩當當捧在手裏，香味嫋嫋。

    葉詡一副舍不得的樣子：“你要實在不願換，隻好還你了。”

    攤主臉都黑了：“再跟你廢話半句，老子就是燒餅！”說著操起手機就要報警。

    “哎呀老板等等，錢我替他給了。”邊上有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吃瓜群眾，這時候按奈不住上來解圍，硬塞了錢又買了好幾個燒餅才把攤主安撫下去。

    絡腮胡子將青年拉到一旁，麵露激動。

    “那個……小兄弟，你的驅邪符能不能給我瞧瞧？”

    如果他沒看錯，這鄉巴佬青年剛才遞出去的驅邪符，成色是一等一的好，需得一二十年經驗的靈師出手，頗具階級意義。

    葉詡樂嗬嗬啃著餅子，將符一遞：“謝謝，這符送你吧。”

    “客氣客氣，本人錢有道，就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哈哈哈——”錢有道一陣竊喜，想到五塊錢換了張極品驅邪符，這種好事回去一定要告訴三爺。

    他剛想問青年符從哪買的，抬頭人卻不見了，立即十分鬱卒。

    心情幾番起落之間，青年叼著燒餅又跑了回來。

    錢有道立即十分警惕，生怕對方反悔。

    葉詡鼓起勇氣：“那個……能不能借我五百塊？”

    他有些不好意思，表示可以打欠條，外加五張驅邪符當利息。

    錢有道一聽還有符，下意識摸出錢包：兄弟……欠條就不必了吧，留個號碼方便聯絡。”

    “我不用手機，還是打欠條吧。”葉詡邊說邊掏出張皺巴巴的紙，大筆一揮，“你家住哪兒？”

    “……”錢有道遞上名片，“就在沈園居，可以隨時找我。”

    葉詡收了不知道什麽用的小卡片，認認真真寫好欠條雙手奉上：“我這人很講信用的，保證按時把錢還上。”

    說罷帶著五張嶄新毛爺爺走了，依舊那般來去如風。

    錢有道低頭看了看青年留下的欠條：

    我今天欠前有到伍佰圓，十年內還。

    ……

    我是誰我在哪？今天到底什麽日子……錢有道有點懵，名字寫錯不說，借五百塊居然要欠十年？

    他邊走邊想，越想越不對勁……等等！

    他一拍腦袋，505塊換了張驅邪符，比平時拿貨的價格貴了一倍，這是高級詐騙啊！

    話說另一頭，正直青年葉詡在市區逛了一圈，皺著眉啃完了最後一口燒餅，轉身進了暗巷。

    牆上一團黑影動了動。

    好俊的小哥哥，還是具八字純陰的肉身！那鬼湊上去……

    葉詡彎腰係鞋帶，正好避過。

    鬼疑惑不已：怎麽回事，難道這人看得見？

    不可能不可能，它又湊上去。

    葉詡直起身，對著麵前空氣戳了戳，一臉氣惱：“偷吃燒餅就算了還來舔我的臉，我要生氣了。”

    說完手掌翻覆食指交疊，一柄寸長的桃木小劍自包袱飛出，淩空打了個轉旋在上方。

    桃木劍一出鬼立時現了形，頭大身小，一張大嘴耷拉著舌頭，是個餓死鬼。

    餓死鬼兩手抱頭，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天嘍這人居然用桃都山神樹做法器，惹不起惹不起……

    餓死鬼哭得比鬼還醜：“啊啊啊大仙饒命！我就是嘴饞！絕對沒害過人！”

    青年想了想捏了個訣收劍，盯著鬼看。

    那鬼不敢動，眼淚汪汪。

    葉詡：“這附近有沒有便宜的住處？出門帶的錢少，賓館漲價了。”

    鬼：“……”

    小哥哥一臉期待，它答不上來是不是會死。

    鬼：“咳咳……大仙稍等，我有個鄰居經常上地產中介玩，我喊他來。”

    一陣陰風刮過，來了個無頭鬼。無頭鬼沒有頭看不見，扯過餓死鬼的腦袋裝到脖子上，扭正方向轉了轉脖子。

    哎呦我去，這不是桃都山鬼門關的守門人！怎麽跑這來了……

    無頭鬼立時伏倒拜了一拜：“大仙饒命，我們兄弟倆在城裏安安分分，和鬼域那群東西絕對沒有來往。”

    葉詡點頭，等著他繼續說。

    餓死鬼趕緊嘀咕了幾句。

    “哦哦問住的地方……”無頭鬼想想說，“前麵拐彎永寧巷2號有家宅急便，最適您落腳。”

    宅急便？又急又便宜，說的可不就是他。葉詡滿意及了，說了聲謝謝便往巷口去，留下兩鬼瑟瑟發抖。

    永寧巷2號是家連鎖快遞配送站，葉詡在門口看了半天，一臉猶豫。

    這真是賓館？地上這麽多大大小小的紙盒是做什麽？

    “寄快遞嗎？”前台紅裙子美女衝他招手。小哥哥生得真養眼，就是衣品差了些。

    葉詡不知快遞是何物，隻好問：“你好，朋友介紹我來住宿，請問是不是這裏？”

    住宿？小老板打量葉詡，她這裏隻提供靈師住宿。

    數十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人鬼交戰數日，煞氣直逼大城市。那之後越來越多的靈師抱團聚集，甚至延伸出一條特殊商業鏈。

    靈器、靈符、靈寵、甚至雇傭靈師，一切都為靈貨交易服務。其中勢力最大的三家：東城秦夜樓、南城歐家寨、北城沈園居。

    宅急便明麵上是快遞站，實則是北城一處貨源流通點，靈師隊伍經常到她這兒拿貨，也有不少願意出貨的高人，所以提供短住。

    本市的靈師她都認得，這小哥多半剛從外地來，居然也知道她這快遞站掛羊頭賣狗肉的門道？

    小老板詫異道：“哪個朋友介紹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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