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和蘇叔叔住一起的那個小朋友昨晚夜裏不在了，我明天想去看看他。”我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對爸爸媽媽說。

    “哦！好，在哪，我送你去，你買東西了沒？”爸爸轉頭問我。

    “嗯，我訂了一束花，明天早上去店裏取，在清園陵，蘇揚和我一起去，他開車，你就不用送我去了。”我對爸爸說。

    “嗯，那好，你們路上小心點。”爸爸說。

    媽媽和嫂子都驚訝地聽著我們的對話，在聽說這個噩耗之後，晚餐氣氛變得有些沉重了，畢竟也算是一個熟人了，就這麽走了，大家心裏其實都挺難過的。

    媽媽好像對昨天的事情已經沒那麽在意了，臉上又掛上了往日常有的笑容，吃完飯，爸爸和哥哥去客廳看電視了，我主動留下幫媽媽收洗盤子。

    嫂子準備收拾的時候，我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休息，我留下來幫忙就好了，昨晚的事情估計我哥已經跟她說過了，她才看到我的表情，立刻會意，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悄悄出去了。

    嫂子走的時候，媽媽什麽也沒說，繼續將桌上的剩菜放進冰箱保鮮層，要換作以前，她肯定會說讓我出去看電視，她自己收拾就好了，但是今天她什麽也沒說，我想她大概也想單獨跟我聊聊。

    我把桌上剩下的半盤香酥茄子遞給她，然後把碗筷放到洗碗池，拿抹布將桌子擦幹淨，媽媽走到洗碗池，安靜地將碗一個個洗幹淨。

    我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問她：“媽，我報誌願的事，你是怎麽想的，我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讀，該學什麽專業，你有沒有什麽建議？”

    她將洗好的湯勺放進清水盆裏，略微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調整情緒，過了幾秒鍾，她才輕聲說：“昨天晚上是媽媽太極端了，我也想了一天了，你爸說的對，其實你在哪上大學都一樣，哪裏都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之前是我太固執了，一直對你哥的事情耿耿於懷，現在想明白了，關於上學的事情，我和你爸也不懂，你想去哪就去哪吧，隻要你喜歡就好，當然，在做選擇之前還是希望你慎重，多谘詢谘詢你們老師，不要自己隨意報，以免以後後悔。”

    媽媽一邊說，一邊將剩下的盤子洗幹淨，我也順手將盤子漂洗了一遍，一個放進櫥櫃裏。

    媽媽的話讓我吃了一驚，更多的還是感動，她說話的語氣既沉重又在努力傳達輕鬆，我知道她說出這番話很不容易，更明白她做出這種決定有多艱難，我看著手裏擦得鋥亮的盤子發呆，此刻，我不知道該對媽媽說點什麽，我感覺自己真的太自私了，明明知道媽媽內心深處的感受，潛意識裏卻還是在逼迫她為自己妥協。

    “媽，其實我……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媽媽！”我本來想跟媽媽說其實我並沒有那麽想去江大，我也可以換個學校的，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現在說這些又還有什麽用呢，一切說辭看起來都像是在彼此安慰一樣，最後，我隻好對媽媽說，我會慎重考慮的，一方麵給自己留點餘地，另一方麵也讓媽媽放心些。

    媽媽沒有回答，她將最後一個餐盤擦洗幹淨之後，沒有給我，直接在水龍頭裏衝洗了一下，放進櫃子裏。

    我木訥地站在原地，氣氛已經很尷尬了，但是我不知道該繼續說點什麽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隻好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媽媽開口對我說點什麽。

    過了兩分鍾左右，媽媽終於開口了，她這次轉頭很認真地打量著我，然後露出溫和的笑容對我說：“嗯，這件事情你自己考慮清楚就行，不管你最後做什麽決定，爸爸媽媽都會支持你的，出去吧，今天你也累了，去和你爸爸他們看電視去。”

    看著媽媽的笑容，我也忍不住笑了，但是笑得有些為難，我再一次被媽媽的話感動，感覺眼淚就快要流出來了，最後還是努力吸吸鼻子，然後對媽媽說：“嗯，謝謝媽媽！”

    媽媽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笑著看著我，這次她的眼裏充滿了母愛，我知道她這次是發自內心的西笑，心裏舒坦多了，轉身歡快地走出廚房。媽媽打開水龍頭，將水池上沾染的油漬清洗幹淨。

    客廳裏，爸爸、哥哥還有嫂子坐在沙發上看著普法欄目劇，他們好像沒有注意到我，我也沒什麽心情看電視，就輕輕上樓回臥室去了。

    上房門，拉開臥室的窗簾，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戶，柔和地貼在床單上，寧靜恬美。

    我掏出手機，有幾條新消息，打開一看，除了蘇揚發來叮囑我明早的出發時間之外，就是群裏討論報誌願的消息，我恢複了蘇揚之後，就將手機扔向一邊，本來想在書架上找本書讀，手卻不經意觸到了我們的畢業相冊，我輕輕抽出，打開一看，相集還是那麽新，像是剛洗出來的一樣，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我挨個看著每個人的神情，手指滑倒最後一個的時候，停住了，最後一排最左邊是南辰，但是他的半個臉都被遮住了，像是他故意躲在後麵一樣，隻露出一雙眼睛，無所謂地盯著攝影機。

    看著這張照片，畢業的情形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大家有說有笑，有悲有淒，各自懷著不同的心境告別了那個熟悉的地方，隻是，無論我怎麽努力回想，南辰的麵孔都有些模糊了，我記不清他的笑容也記不起他的愁眉了。

    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在照片正中央，濺向四周，我回神，才發現自己已經濕了眼眶，我用衣袖拭去照片上的清淚，然後將照片放回相冊集裏。

    我感覺有些困了，正準備下樓洗漱的時候，聽到了房門敲響聲，我深呼吸一口，調整了一下情緒，確定自己不會露出破綻之後，才喊了一聲“進”。

    我端坐在書桌前，隨手翻開一本雜誌，假裝自己在看書。

    “在看書呢？”我聽到我哥在我身後問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