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霧蒙蒙的，灰色是他的全部，沒有一點生氣。

    俞母早早的起了床，走到院子中間。本想喊上媳婦林文靜一起去采蘑菇，剛下過雨，山上一定多了許多菌子。

    “文”剛開口，就想起林文靜昨日已經回娘家了，不免悻悻地閉了嘴，一個人去門後麵翻了幾個簍子出來。

    “媽，你這麽早就起來了啊？”俞莫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來。

    俞母尷尬地笑了笑：“可不是嗎？昨夜下了雨，山上的菌子指不定冒了多少出來呢！我早點兒去趕個新鮮，一會兒拿到集市上去，也能賣幾個錢。”

    俞莫征看著自己母親強裝出來的笑容，心裏不是不明白。母親一定是覺得委屈的，何況他都替母親委屈。

    他慢慢走了過去，輕輕將母親包摟在懷裏：“媽，咱就別在乎這些了啊，都是一家人，文靜早晚也會回來的，她還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是嗎？”

    俞母點了點頭。

    是啊，林文靜的確是個好媳婦。人長得漂亮不說，頭腦也是一等一的機靈，也不懶，幹活輕快，關鍵是還很孝敬他們。這樣的兒媳婦，他們俞家娶到了，是真正的大福氣。隻是

    俞母默默歎了口氣：“兒啊，媽也沒覺得有什麽，隻是這心口堵得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裏麵悶得很。

    “媽，你放寬心，去采些菌子吧，也放鬆一下心情，”俞莫征扶著俞母出了院子，“我一會兒去文靜家看看。”

    有了俞莫征這句話，俞母心中總算好受些。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也知道，他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埋怨上親家母。不過現在看來，應該不是什麽大事了。

    俞母一個人出了村，走上了熟悉的那條小道。這條小道通往大烏山的深處，中間還會經過好幾處人家。路途遙遠，她中間還能歇幾口氣，討幾口水。

    若是林文靜在就好了，俞母心裏默默地想著。若是林文靜在，她還會攙著自己走一段路，那樣的話，自己也不會這麽辛苦。一把年紀了，走這麽長的路真的是有些吃力。

    再說，如果林文靜在，自己也不用選擇大烏山這麽遠的地方。她家周圍的山不是不多，隻是坡都比較陡，她這樣的老人家寧願走遠一點，也不願爬坡，既危險，又勞累。

    太陽慢慢出來了，俞母走了也有一大半路程。要不回去吧？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想著。但最後還是咽了口口水，往前走去。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前麵是屠戶張家，可以去那裏討口水喝，順便還能歇歇腳，時候趕上的話，還能吃個早飯。

    俞母這樣想著，一步一步已經來到了張家門口。

    “叩叩”俞母輕輕敲了敲門，木門沒有鎖，吱呀一聲開了。

    “娘，是俞奶奶！”紅花正在院子裏剝豆子，看見俞母來了，撒開嗓子衝著屋裏喊。

    紅花娘用圍裙擦了擦油膩的手，立馬出來，熱情地笑著：“喲，俞嬸兒，好久沒來了呢？一起吃頓飯不？我剛炒完菜。”

    俞母並沒有客氣，點了點頭，笑眯眯地說：“那就謝謝紅花娘了！”她喘了幾口氣，爬了幾個階梯，才進了張家的正廳。

    紅花娘一邊倒水，嘴也沒有閑著。先是東拉西扯了些村子裏的新鮮事兒，無非是誰家的狗把誰家的貓咬了，或者誰家的媳婦哭鼻子了，諸如此類。

    俞母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迎合兩聲，便再無其他言語。

    紅花娘終於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停下了嘴，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俞嬸兒，你家媳婦兒呢？咋沒跟你一塊兒來？”

    俞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道：“這親家母嫌照顧的不好，回家調養兩天，過幾天再回來。”

    俞母覺得有些丟人，她其實大可不必將實情說出的，畢竟在村子裏，走了媳婦這種事都是讓人笑掉大牙的。

    但俞母是個誠實的人，她心思單純，頭腦簡單，不懂的那些彎彎繞繞。隻是覺得如果現在為了麵子撒謊，之後被揭穿該是多麽尷尬的一件事啊！

    好在紅花娘也不是八婆的人，隻是有點惋惜道：“哎，你家這媳婦兒是真的能幹！走的這幾天，你家莫征豈不是要寂寞幾天了？”

    俞母點了點頭：“莫征說他一會兒去林家看看，文靜還是早回來的好。”

    紅花娘盛了一大碗飯端給俞母，又去紅花和鐵蛋進來。

    “可不是嘛，畢竟是你們俞家的媳婦，哪有在娘家住的道理？”紅花娘也有些打抱不平，“我說啊，你對林文靜可是夠好了的吧，她娘還嫌棄啊？”

    俞母微微一怔，內心的委屈又冒了上來。她尷尬地笑了笑：“可能確實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沒養過女兒，方式有些不一樣吧。”

    紅花娘筷子一扔，顯然是打抱不平，連帶著聲音也提高了幾度：“要我說，那就是文靜她娘不知好歹！不過想想也是，她娘一直是個死脾氣，認了一個理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俞母點了點頭，她心裏認同這點。但是為了維持俞家和林家關係尚好的形象，她還是搖了搖頭：“不，我可能真的有些地方做的不夠。文靜也剛生完孩子，她娘照顧照顧也是好的。”

    紅花娘見俞母這麽說了，便也沒再說什麽，畢竟本人都不介意，她一個外家人還如此熱心的摻和什麽呢？又刨了幾口飯：“俞嬸兒你多吃點兒，你不是要去大烏山采菌子嗎？我一會兒跟你一起去，今兒的菌子可新鮮著呢！”

    俞母點點頭答應，有人作伴自然是好的。她還愁路上沒有人跟她說話呢。

    紅花娘說她還要收拾一下，讓俞母先坐著等一會兒。

    俞母坐在長凳上，看著紅花和鐵蛋在屋外玩耍，心思飄得很遠很遠。

    老實說，經剛才紅花娘這麽一說，她內心的不平又冒了上來。可是為了兒子，她也得受著。這些日子的事，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