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轉身去了邊上，才滑開接聽。

    離得不遠，醫院門口倒是人來人往，嘈雜熱鬧的聲音蓋過一切，羲和聽不到陸衍的電話，她隻是呆呆地盯著不遠處，太陽已經落幕，隻覺時間過得好快。

    陸衍再次回來，神色頗有深意地看了眼羲和，不過什麽都沒說，朝前走去。

    羲和跟在後麵，她落下他很多步，沒有刻意跟隨，不緊不慢地態度也沒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多少。

    等出了醫院的大門，看到陸衍往路邊走去。

    那裏正停著一輛軍用吉普車，墨綠顏色，停靠在路邊，像一隻內斂生息的獵豹。

    羲和扭頭看向陸衍，男人表情如常，拿出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然後用漠然不帶任何表情的眸子飄過來，羲和急忙移開眼，上前打開副駕駛車門上車。

    等扣上了安全帶，她猶豫了下，還是問起：“這是部隊的車嗎？”

    引擎啟動，陸衍神色平常：“嗯。”

    羲和想問他這些年一直待在部隊嗎？他曾說過男兒一腔熱血就應報效國家，是不是這幾年已經跑遍了很多國家？

    這些疑問，存在心裏好久了……但到底中間還是隔著一份生疏，他們都變了，羲和也不再是曾經那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投進陸衍懷抱，就覺得她的世界是安全的！

    兩人誰都沒說話，四年沒有回來過，周圍一切陌生的找不到當初一丁點兒熟悉的感覺。

    羲和扭頭對陸衍說：“你把我放在購物比較方便的路邊就行了。”

    “知道這是哪兒嗎？”陸衍盯著前方，突然開口問她。

    羲和疑惑地看向窗外，沒什麽特別的景致，一排排倒退的店麵，不遠處高樓大廈的屏幕上正在推薦一款口紅……

    她的記憶裏對這裏沒有任何印象，她不由輕聲問：“是哪兒？”

    陸衍唇瓣抿緊了些，他沒再開口。

    沉默一直到車子在購物中心階段停下。

    羲和下車，回身對陸衍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吉普車突然加大了火力，全速竄了出去。

    眨眼功夫就已經消失在茫茫車海中，羲和站在原地，任由那氣流風向拂亂發絲，身體仿佛被定住，半天沒動。

    。

    趙黛雲和老太太一致挽留她回家吃飯，羲和推脫不掉，隻能說自己落了東西，取了之後再回去。

    其實不過是要遵守人情世故，這麽多年初次回家，總需要備些禮物，即便是麵對自己的親人，也不能兩手空空的回去。

    手機鈴聲響起，羲和正推著購物車挑選東西，她掏出手機，是家裏的號碼。

    她沒有備注，但一眼就認了出來。

    羲和滑開接聽，裏麵趙黛雲忐忑的聲音響起：“羲和啊，你到了嗎？”

    “快了。”

    “哎，那我在多炒幾個菜，等你啊。”趙黛雲語氣一下子輕快起來，可以想象她的喜悅。

    掛了電話，羲和再挑選了些，便去結賬。

    東西有點多，她的手都提不過來，出了超市到路邊打上車，司機看到她一個女孩子買了那麽多補品，頗有點驚奇地問：“小姑娘，你是要去探親戚嗎？”

    中國人的習俗，從行為言語上就能猜出很多，羲和臉上帶著微笑：“是啊。”

    “看你一個人提著費力，怎麽不讓男朋友幫著點兒？”

    “沒有。”羲和胡亂的敷衍，然後轉移話題。

    一路聊得頗為暢快，等出租車進了小區，羲和才從周圍大致景物上看出些許熟悉的影子。

    這座小區分東西兩地，其實也是兩個天地，東邊是富人區，別墅林立。西邊是平民區，買一套房子也得算著時機。

    羲和他們家是在西邊，因為同一個小區，陸衍他們家搬過來的時候，同齡的小孩子就在一起玩的很要好。

    那個時候的世界很單純，沒有尊卑理念，後來羲和才明白，真正的差距其實就像一堵無形的牆，跨不過去！

    ——

    車子行駛到樓下，羲和遠遠地就看到站在路邊等待的父親。

    蕭瑟的身影，被家庭重擔壓彎了腰。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兩邊鬢發黑白交加，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了十多歲。

    羲和下了車，司機幫忙把禮物拿了下來。

    父親於孔生雙手背在身後，上前來，麵色看不出表情，隻用沙啞的聲音說：“回來了。”

    “嗯。”羲和點頭。

    沒有多年不見的喜極而泣，平常的仿佛她隻是回娘家的閨女……不過也沒多大區別。

    父親不多話，幫她提著買的東西，轉身進樓道的時候，說了句：“以後別亂花錢。”

    不知怎麽，羲和突然覺得眼眶有些酸澀，她默默跟在父親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電梯一路朝上，到了家門口，父親開的門。

    一進屋，客廳電視聲音開的非常大，嘈雜喧鬧。

    廚房裏傳來炒菜的聲音，鼻尖還能聞到辣椒嗆油的煙火味。

    “你要累了，回你房間休息，我去看看你媽好了沒。”父親回身對她說完，便去了廚房。

    羲和站在原地，看著這從小到大無多大變化的房子，也有些變化，比如那客廳窗台前，以前是放著櫃子，供弟弟在上麵學習讀書的。現在那裏空空的，隻擺放了沙發。

    她的弟弟於子強斜躺在上麵，吊兒郎當的眯著眼睛玩手機，指尖夾著煙偶爾吸上口煙。

    看到她，他陰陽怪氣地“呦嗬”了聲：“瞧瞧誰回來了……”

    “於子強，進來摘菜。”

    即便電視聲音蓋過了所有，但在於子強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廚房裏還是傳來了父親暗含怒意是聲音。

    於子強翻了個白眼，無所畏的懶散起身，趿拉著拖鞋進了廚房。

    羲和眉頭微皺起，沉靜眸子看了眼廚房方向，抬腳去了她以前的房間。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房間幾乎保留了她離開時的樣子，什麽都沒變，窗台那盆蘭花，葉子茂盛，顯然是被人常常管理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趙黛雲用圍裙擦著手，笑道：“這盆蘭花去年開花啦，是白色的，你外婆很喜歡，天天過來照料。”

    羲和收回了視線，她沒有說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