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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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你生日。”許久以後,非良站在一旁,低著頭,將這皺巴巴的字句吐露出來。燈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這角落裏的光線隻有幾許,不足以讓昭墨看清他的神情,更不能看到他眸中掩蓋的情緒。
沈橋聞言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偏頭注意著昭墨的動作。
高黎呼了一口氣,不知何時已到了昭墨肩膀,擁住了她,試圖讓她安心一點。
“所以呢?”昭墨眉眼間染上了幾分冷淡,語氣也不再如進來時那般歡快。“其實,我都不記得的日子你們也沒必要為我記著的。”她的語氣很平淡,可正是因為這平淡才顯得更加殘忍。
沈橋心上一窒,他有點明白了昭老爺子當日與他說的那些。
非良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泛成一圈圈的苦澀,說不出來。
昭墨三歲開始記事。那時候她的父母已經離婚了,各過各的。無論是她記事前還是記事後,二叔和二姨都從來都沒有為她過過生日。
每年生日的時候,他們甚至於連一個電話都沒有。非良小時候很調皮,也沒有要照顧妹妹的意識,自然而然的也不怎麽知道昭墨生日。老爺子那時候還沒退休,也忙工作,無暇顧及家庭。
而林與是記得的,但他不在了。
至於昭墨本人,嗬嗬。
早慧雖然可以帶來一定的好處,但也會有一些旁人難以理解的痛苦。
昭墨太早慧了,以至於在很小的年紀裏就已經深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了,並且想的很開。
生日於她而言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子,慢慢的就忘了。
非良記得前世的時候,他無意間提起給她過生日。結果她想了半天都沒說對自己生日日期,還是差的十萬八千裏那種。她連自己是幾月出生的都忘了,隻記得出生那一年,然後拿來算自己多少歲。
那時候他就明白了——昭墨與父母的關係,再也不可能修複了。
不是所有父母都有資格做父母,能夠當好父母。
譬如昭墨的雙親。
雖是如此,但他還是抱了希望,以為她能記得。
結果顯而易見,她並沒有這種覺悟。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高黎在她肩膀上的力氣加重了幾分,似有些報複的意思。“我這推了工作來給你慶祝,你不感動就算了。說這種話,對得起我犧牲的時間嗎?”
“黎姐,你說謊還是打下草稿吧!”這拙劣的謊言,她都懶得拆穿了。
高黎從小就有個習慣,隻要是周末,那一定是她的自由時間,不允許有任何事出現在周末來打擾她。
高黎某些方麵的偏執會讓人非常費解,完全理解不了。比如讀書時代,如果周末有考試,她寧願缺考也不去。周末有補課,更不會去。
因為這個習慣,高黎不知道有多少次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準備政治教育這刺頭,然而每次都是失敗告終。班主任沒被她說服就是大團圓結局了。後來的老師因為前車之鑒,決定能動手堅決不廢話,直接請家長。
高家家長:沒事啊老師,你不用擔心。高黎有分寸的。
眾老師,“……”內心有句不雅的話,太特麽想說了。
她高考那年的時間剛好處於周末,好在她保送了,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麽血案。
綜上所述,為了她推掉工作?可拉倒吧!
“墨啊,你就不能可愛一次嗎?”
昭墨橫眉冷對,“不能。”
非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今天玩嗨一點,我開錢。妹妹,你不用客氣。”
“你最近不是很窮嗎?”昭墨狐疑的看向他。怕是故意輸了賭局,故意跑她公司來哦。
“錢找你黎姐要。反正我現在被賣身到她公司了,先預支下薪水。”
“喲,你這還沒來就開始開這麽大口了。你臉擱哪兒了?”高黎揮了揮拳頭,假裝要捶在他胸前的樣子。
昭墨淡定開口,補刀“他不要臉的。”
沈橋噗嗤一聲笑了笑。
“你看,沈哥都看不下去了。”昭墨繼續淡定補刀。
沈橋看其他人與看昭墨的目光是不同的,甚至於連他自己都沒發覺這種特殊。
高黎的目光在昭墨和沈橋之間打轉,最後深藏功與名,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沈橋看向昭墨的眼神裏帶著光,那裏藏著隻能緘默於口的溫柔與深情。他眸中盛著穿越經年歲月的赤誠,純粹到通透,一望就能望到底,望到他心裏去。
昭墨碰上這樣的人,真好啊!高黎眼眸彎彎。
高黎是事業型女強人,非良是智商常年離家出走的二貨,沈橋母胎solo並不擅長同女人打交道,所以三人對於如何在生日的時候給壽星製造驚喜這種事沒一個擅長的。
生日的時候唯一的驚喜就是一起吃個飯了。
得知安排的昭墨,“……”
“要吃糖嗎?”沈橋攤開手心,上麵躺著兩顆糖,在陽光的照耀下,那糖紙還有些閃閃發光。
昭墨眨了眨眼,“好啊!”
高黎穿著高跟鞋,不想走太快了,不然腳疼。非良由著她,和她一起,在後麵慢悠悠的走。兩人瞧見前麵兩人這一出吃糖的情節,一起默默翻了個白眼。
“景二少撩妹不行啊!”高黎嘖嘖感歎道。
“這還需要你說?”非良白了她一眼。要非良真是一個撩妹高手了,他才更不放心好嗎!
“我想說就說,你管得著嗎?”高黎回眸瞪了他一眼。“不過,你不覺著隻要其他人在場,沈橋在昭墨身邊的存在感都快沒有了嗎?”
他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還好,但隻要有他們在的話,沈橋連微弱的存在感都沒有了。
“他們現在生疏的關係,存在感太強也不好。”非良歎了一口氣。這兩人的性格決定了他們的感情不會來的那麽快。
“話說他們倆是什麽時候產生的交集?”
非良呼了一口氣,望著前麵並肩站在一起的一對璧人,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啊!
“你個廢物點心,要你有什麽用!”
糖果甜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甜得讓昭墨有些不適。
這甜的太過分了。
“沈哥是經常吃糖嗎?”
“不是。”
“那就好。”糖吃多了,對牙不好。
到了目的地,尋到訂好的包廂,沈橋快步上前提前為昭墨拉開了椅子,等待著她落座。
昭墨眼神閃爍了一下,眼底不知躍動著什麽情緒,撩開裙擺便坐了下來,回頭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沈橋什麽也沒說,承了她這謝意。
菜還沒有呈上來,高黎與非良這對歡喜冤家在插科打諢的打鬧著。反觀昭墨與沈橋這邊就安靜多了。
沈橋腦海中回想起上次與非良見麵時他說的話,耳根不由自主的紅了紅,那紅暈一直蔓延,紅到了脖頸。昭墨看著他從臉紅到脖子也紅了這個階段的變化,非常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要不要出去透透氣啊?”
“不用了。”沈橋聽到自己細弱蚊聲的聲音,瞬間想找個地洞給鑽進去。他其實平時還是很沉穩的,就是碰上昭墨就不受控製的變成十八歲純情少男了。“緩緩就好了,不礙事。”
明明知道,還這樣戲耍他,也不知道這人的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母胎solo,單身至今。他又不怎麽和異性相處過,害羞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嗎?更何況是麵對心上人。
沈橋心裏委屈。
仍然分了些許心神在他們這邊的另外兩人彼此相視一笑,眼觀眼鼻關鼻,裝作沒發現的樣子。
昭墨第N1次在心裏歎息。為什麽看著斯斯文文、一臉男神樣的人會這麽容易害羞啊?這算不算是反差萌。
但她這心裏又暗搓搓覺著這性格反差挺好玩的,總是忍不住想要逗他。
吃飯途中,昭墨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間,高黎見狀也跟著過去了。行至走廊裏,高黎叫住了她。昭墨轉身回頭,一臉戒備的看向她。
“你這樣看著我,人家還以為我怎樣你了。”高黎一手攀上昭墨的雙肩,吊兒郎當的說道。
“誰不知道你啊!臉上笑得越是燦爛,心裏的算計怕是都算到閻羅殿麵前了。”
這人從小就心眼多,讓人防不勝防。琅川這圈子裏有幾個人沒被她算計過。饒是她,也是在她手下吃過暗虧的。
“行了別貧了。你對那景二少怎麽看啊?”高黎擠眉弄眼道。
“挺好的,是個很不錯的人。”
昭墨淡然的回了一句,高黎搖頭,嘖嘖了兩聲,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從你嘴裏聽到誇人的話,我怎麽覺得這樣不適應呢?”
人人都說景二少不過是個笑話。明明姓沈,卻承了景家的庇蔭。像他們這種對於沈橋的身份雖不會鄙夷輕視,但也是諱而不言,不會提起的。
而另外的一些人,家世沒有他們這樣顯貴、依附他們的家族的人就要衡量一下這其中包含的訊息了。
景老爺子因為對女兒的愧疚而格外心疼這個外孫,對他更是喜愛。某些人便從其中窺探到老爺子百年以後會不會將家產也留給他一份,或是威脅到景大少的地位,也開始了默默觀望。
綜上所述,沈橋的身份很是尷尬。故此,也無人同他打交道,更無人會去評價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饒是高黎也不會這樣評價。他們自己身上還背負著一大堆的事要忙呢,哪來那麽閑去盯著其他人?
也就隻有昭家這對閑的發慌的兄妹可以對沈橋誇誇其談了。
而昭墨是一個吝嗇於評價他人的人。她信奉的是——沒有經曆過別人的人生,就不會隨意的去對他人的人生指指點點。無論對方是好是壞,她都吝嗇評價。
她吝嗇溢美之詞,也吝嗇惡毒之言。
“墨啊,你說你對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他對你到底有什麽心思。”
昭墨慵懶的打了個嗬欠,“誰知道呢!”
“我還蠻喜歡他的性格的,你信嗎?”昭墨摸了摸下頜,似乎在思考,然後一本正經的回著對方的話。
“他喜歡你,估計是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了。”高黎歎了口氣。這景二少以前二十年過得已經很苦了,現在又栽在了昭墨這沒良心的人手上,還真是命途坎坷。
“那可說不定。”昭墨望了望這天花板,唇角微微勾起,眼神溫柔。
“你別告訴我你們可能還會有後續發展?”
“這種事情,誰說得清呢?”昭墨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眼神真誠,煞有介事一般。
高黎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算了,也不知道她這些年是不是太忙了,現在閑下來了就想放飛下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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