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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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快要踏上尋找師父魂魄的路上的時候,餘燼安又做了一個夢,就像是連續劇一樣。
那時候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漁夫的話就像是陰影掠過餘燼安的心中再也泛不起任何漣漪。他們師傅三人,以及其他的一些一起踏上這次征程的刑科司同事們已經坐上了師父之前已然準備好的有法術加持著的大船。
元熙和他都不是第一次出海,沒有對在海上的感覺大驚小怪什麽。但是受不了的是元熙暈船,一上船開始還活蹦亂跳的,之後就醃成了一條鹹魚幹,漂亮的臉皺巴巴的,身子縮成了蝦米,極為可憐。不知道師父是不是也是這樣子想的,開船速度在元熙的暈船中慢了許多——可是就是這個樣子,該暈船的還是在暈著船。
餘燼安在刑科司一些和他同齡人的串掇下走進了元熙,遞上了一杯水,“呐。”
元熙看了過來,少年現在的身型還未完全張開,遞出水的動作卻是毫不猶豫的風度翩翩。從下往上看他,餘燼安的麵容在光裏看不清晰,隻是身型高挑,看起來真的有些足夠讓人心動,“不用。”
“”元熙歎了一口氣,聲音因為胸悶的原因也是悶悶的樣子,“誰和你說暈船喝水的?”
倒是又心甘情願的被那些小子開涮了。餘燼安毫不介意的把水扔了過去,引起那些小子的一陣噓聲,繼而在元熙對麵坐下,“現在感覺好些了?”
“沒有。”元熙甕聲甕氣,因為自己不舒服,愛答不理的樣子。
元熙被他和師父早就是慣成了這樣子,聽元熙這樣子說,他不可置否的輕聲答了一句,坐在那裏看著海麵發呆。
他這是第一次上海。望不到邊的海麵波瀾壯闊,人在其中很容易感覺到自身的渺小。天邊的雲層已經是連成了一條線,萬裏晴空。元熙安安靜靜的坐在了自己的對麵,不遠處那些不消停的刑科司小輩們在胡鬧著要打鬼牌,在船尾的地方,師父和一些資曆較老的刑科司長輩們在細細商討著一切的進度。海風猶帶腥味,餘燼安感受到難得的平靜——而就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變了!
記憶好像是拉動了進度條,選擇了快進。之後的所有畫麵都是一閃而過。慘叫聲,哭聲。火焰,怪物,血液,獰笑,風暴,孤舟,受傷,慘死,絕望。顏色是紅色和風暴的灰色,聲音是火焰燃燒中,大雨傾盆中,風暴席卷中,絕望到聲嘶力竭的嚎叫。氣味是海腥的潮濕的帶著血液的甜膩輕佻,還有人類被烤熟之後飄散過來的異香。
猛的驚起!光怪陸離的那些畫麵在他的門中走馬而過,對他已然是一次大的打擊。頭發被汗水浸濕服帖的在額頭上彎曲,他的眼神焦灼發散沒有一個著力點,完全是輕飄在了空中。已經是沒有了力氣,虛弱至極。
有話說,回憶是會撒謊的,他在在你不知不覺中對你的記憶偷工減料添油加醋,你找到那些真相,尤其是殘酷的真相,尤為不易。殘酷的真相畢竟是會對自己造成傷害,自己的大腦會友好的對這些傷害輕描淡寫,隻要你不去記憶,就會一直藏在你的心裏毫不起眼的藏著。
餘燼安隻要一個真相。
梳洗完畢他去找秦蘇。
事實證明,秦蘇身上有著秦訣到哪兒就能在哪兒友好紮根的優良傳統,離開了他秦蘇沒有過的很差,反而是和之前一模一樣,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跑去老爺子哪兒修煉修煉,之後沒有事兒的時候,她會窩在家裏,或者是上街走走。上街沒有一個人看得見她,更多時候是她一個人自娛自樂。元熙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好忙,秦蘇本來找她有事兒都碰不到麵來。
餘燼安走進她屋子的時候,秦蘇在準備著老爺子說是下節課要準備的東西。招魂紙,定神針,還有一個長相曖昧的所謂仙桃。秦蘇倒是真的不相信老爺子會真的拿一個仙桃來供他上課,隻是這個仙桃,實在也是太醜了一些。
秦蘇無奈歎氣,餘燼安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她的後邊。“怎麽了?”
秦蘇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她轉頭,看見又是許久不見的餘燼安,表示那雙丹鳳眼美豔的臉都和藹可親了許多。她手指著那個桃子發問,“你說這個是仙桃?”
餘燼安看了一眼,搖頭,“二手市場的裝飾桃子,菜市場新鮮桃子的都比這個貴。”
“”就知道老爺子不會真的搞什麽仙桃來給她,最多的就是普通桃子!
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秦蘇一點也不喜歡。他對這這些東西字正腔圓的歎了一口長氣,起身才問餘燼安,“你今天過來是幹什麽?”
“帶你走。”
“啊?”秦蘇呆愣在原地睜大了眼睛,倒是有些傻氣。
餘燼安沒理會秦蘇那個猶帶存疑的“啊”,轉身輕描淡寫的又是開了口,“不喜歡出去?去國外,去接觸吸血鬼狼人,去感受不一樣的文化氛圍,去和外國的鬼魂交流彼此同樣為鬼的經驗,去感受這個世界。”
“”生前沒有完成的願望,死後竟然可以這麽驚悚的給完成了。說不上想不想去,反正隻要是餘燼安和她提的,無論可不可以,他總得去。想來想去,她開口問道,“你不要工作了?”
“工作是小事兒,沒有完成這個旅行才是大事兒。”
“如果我說我不想去呢?”這邊有母親,有老爺子,她有安全感。
餘燼安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容置喙的微笑,氣場全開,“打斷你的腿,都要去。”
“”沒有用的小鬼秦蘇同學在他刻意的威壓下,險些噗通一聲給跪了
媽媽我遇見了強盜!
強盜先生在炮灰秦蘇的畏懼中心滿意足的走到了大廳中間,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回頭看向秦蘇,上挑的丹鳳眼還有些許得意,“我有點餓,有沒有菜?”
“鬼是吃不了東西的,我沒有做菜。”梗著脖子的秦蘇瞪了餘燼安一眼,但是因為年紀小那雙貓眼又是可愛,所以這一瞪倒像是惹惱的一隻小動物在發著小脾氣。餘燼安心裏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麽之前那麽喜歡摸這個小鬼的頭了,因為真的很想可以養著的寵物——
餘燼安很寬宏大量,“沒事兒,我理解。那你現做好了。”
在那一次一起去逛商店之後,秦蘇PK餘燼安,完敗。
元熙忙完一切東西之後,回家,看到的畫麵是秦蘇在廚房做著菜,餘燼安老神在在的倚著沙發玩著手機。
“”她走向餘燼安,“你今天過來有事兒?”
“嗯。”餘燼安回答了一句,看秦蘇在廚房忙的不可開交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看向元熙問道,“師母那件事情?”
元熙點頭,下意識的撩了撩自己的長發,“解決了。”
既然元熙都說是解決了,餘燼安放心元熙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元熙好奇秦蘇在做什麽,走到了秦蘇身後一把抱住秦蘇的腰,還惡意的往秦蘇的脖子吹氣,“你在做什麽?”
秦蘇穩住被元熙嚇了一跳的心神,“做飯呀。”
元熙看了一眼餘燼安,又是看著秦蘇手裏快完成的菜,“給餘燼安做?”
“努力榨幹童工的剩餘財產。”秦蘇語氣正直不可侵犯。
誰知道餘燼安五官極其敏銳,抓住了這個點就開始反問,“童工?你?”
“”秦蘇有元熙在這邊給她撐腰,有了一點底氣,火力全開的反擊,“這個不重要。大好青年自己有手有腳,卻讓一隻五穀不分三體不勤的鬼來做飯,簡直奇恥大辱!”
奇恥大辱?餘燼安倒是想到了什麽,在那邊兀自低笑起來不搭聲,又是在哪兒玩起了手機。秦蘇看著餘燼安沒有搭話,雙眉一挑也不在管他,繼續做著飯,自己在心裏暗喜扳回了一局。
旁觀了一場嘴戰的元熙還是第一次見到秦蘇和餘燼安這樣子的相處方式。餘燼安在師傅沒死之前是個極為穩妥寬厚的性子,而在師父死後,又過於淩厲傲慢,難以接近。在秦蘇之前的餘燼安,好像和這兩個餘燼安都不一樣,甚至肯拉低智商和秦蘇吵著這麽無意義的嘴架——元熙的表情一言難盡了起來。
秦蘇是不知道元熙心理活動的,她轉頭看向站在廚房那邊的元熙,“元熙,到時候做出來你也嚐嚐看喲。”
元熙懶懶的笑了一下,身子靠著門,明明衣裳都是完好,但是無端給人一種移不開眼的感覺。秦蘇回頭又是看了一眼元熙,發現元熙已經走到了餘燼安那邊坐下。
“我之前問你來幹什麽,你都還沒說呢。”
於餘燼安看了一眼元熙,“拐走秦蘇。”
元熙像是聽到一個笑話,“你拐走秦蘇幹嘛,這兒的事都沒有解決,騙我。”
餘燼安笑著沒有說話。
“如果真的是要做拐走秦蘇的活兒的話,秦蘇可是不會同意的,再說你拐走他幹什麽——”元熙笑到一半,想到什麽笑容馬上消失在了臉上,原本笑的散漫的身子也坐正,雙眉皺了起來,“師父?”
餘燼安點頭。
“你瘋了,”元熙質疑的目光難得的帶著嘲諷,“師傅已經死掉了,靈魂不見了,你早就應該知道。”
“但是不能逃了。”餘燼安看向元熙,元熙眼神否定,而餘燼安的眼神也不熱切,隻是認真,這個時候元熙從餘燼安的眼神中找到了當初那個在船上舍己為人鎮定自若的少年的影子,“我知道你在國外這麽些年,就是為了逃避這件事情。但是逃是沒有用的,你要做個了斷,師姐。”
元熙的臉色在那聲“師姐”被喊出來後瞬間蒼白。餘燼安看著元熙的臉色默默不語,這時餘燼安的影子在元熙的心裏才和那個救了自己的少年,總是把飯菜分給自己的少年,那個認真練功從不偷懶的少年,那個靜默不起眼但是堅定穩妥仿若靠山一般的少年結合起來,影影綽綽的讓人分不清楚。
原來一直沒有變。她還是那個被嬌寵著的膽小鬼,這個人還是那個不做聲響但是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英雄。她給自己披了一個浪蕩不羈隨意放縱的外表,這個少年給自己贏來了一個不近人情孤僻難搞的名聲。
“啊呀,總算是做好了,你們嚐嚐看”秦蘇得意的端上她在廚房折騰良久的菜。元熙看了一眼秦蘇,原本想說的話被咽了下去。
端上來的是雞蛋羹和圓子湯。雞蛋羹已經是自成一派的黑色雞蛋羹,而圓子湯賣相還可以。餘燼安自然而言的看向了秦蘇,拿起筷子,挑剔的一指那個雞蛋羹,“你這個做的是什麽?雞蛋碳湯?兩道菜怎麽差這麽多。”
秦蘇義正言辭的反駁,“這個是元熙之前做出來的,圓子湯是在元熙來之後做出來的,不一樣。”
果然是在故意的刺我。餘燼安很欣賞秦蘇這種悍不畏死的風範,丟下了筷子,“沒有肉。”
秦蘇在元熙憋笑的目光中乖乖去做肉了,到最後也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他叫自己去做肉自己就去了——這不科學!
麵對餘燼安的變相邀請,元熙沒有拒絕,也沒有馬上答應。
元熙在這邊還有好多事情要去做。查清自己男友的死還是一個未完事項——現在這件事情總是碰上莫名的阻力。她還想等到師母死後把他送到地府那一塊兒再走。至於這件事情,應不應該對秦蘇說她母親現在肺癌晚期的事情,她還是猶豫不決的。一般人,死後一到了陰界,之後五天時間內就要完成整個的輪回過程,畢竟輪回是最穩妥安全的一個選項。除了這個,做鬼消散的風險極大,也沒有這個必要。秦蘇之所以沒有參加輪回,也是餘燼安出於單方麵的考慮強行扣押了她——倒是不知道秦蘇知道以後會不會發飆。
最為關鍵的是,隻要那個人不想她走,想走也不是那麽輕易走的掉的。
歎了口氣,她右手把玩著自己的長發,眯起了眼睛唱,“紅顏那個禍水喲”(m.101novel.com)